“死……死了？”
任谁都能看出。
在杂役王二讲出那句“他死了”之后，这名足以一人推平青璇灵宗的盖世强者，像是瞬间丢了魂一样。
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依然被他抓在手里的王二喘着粗气，唇齿发颤，两腿发抖。
忽然，林子禄仰头爆吼，“不可能！他不可能死！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干咽一口唾沫，王二咬牙道：“他真的死了……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其他杂役……”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样，林子禄目中光华闪过，踉踉跄跄朝下一名杂役走去。
那名刚入门没多久的瘦小杂役被他从地上抓起，颤抖恐惧间，胯下竟滴出了黄水。
“你可认得此人！”
“我、我不认识他啊大人”瘦小杂役带着哭腔，哆嗦着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那老母亲年迈眼瞎，还在等我回……”
松开抓着瘦小杂役的手，林子禄豁然转身，如绝世凶兽一般瞪着王二，根本没有听那名杂役的活命理由。
“你敢骗我！”
还来不及融入身后人海的王二周身一紧，似随着那人的一句话，这片天地都在压他一样。
将要窒息的王二满脸涨红，用命解释道：“大、大人，他是老杂役，只有、只有半年以上的杂役才认识他啊……”
随后，青璇灵宗的青冥重地落针可闻，只回荡着林子禄的声音。
“你可认得此人？”
“他死了？不可能的……你肯定在骗我！”
“你可认得此人？”
……
山顶时，林子禄怒发冲冠，像是一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
山腰时，林子禄满脸恐慌，像一个被家人抛弃在外的孩子。
一路问到山脚，悲恸哭号响彻云霄。
无人敢问，无人敢走。
王二身在山腰，听着那阵闻者伤心的哭声，在他脸上的却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于他来说，那人只不过是个修为奇高、在找一个和他兄弟长得一样的人而已……
“小二！”
王二闻声扭头，看到了他在青璇灵宗唯一的亲人，那个位列青璇十子的表哥，王庆君。
“你还愣在那作甚！快过来！”
王二答应一声，就要转身朝表哥走去。
下一秒，他发现王庆君见鬼似的盯着他身后。
“他是怎么死的？”
“一息千丈！”，王二心头狂震，却是不敢再动，如提线木偶一般缓缓转身。
在他身后，上一息还在山脚痛苦的林子禄满脸泪痕。
七尺男儿，修为盖世，此刻却是满脸悔泪。
唯恐被这人一怒之下取了性命的王二却想不到那么多，呆呆说着他和陈木当初一起编织的谎言。
“他……他冲撞了六长老的孙儿，被肖俊带人打死了……”
“尸体呢？”，想着死要见尸，林子禄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尸体葬在何处？带我去看！”
“就、就扔在后山乱葬谷，都快两个月了”，不想泄露陈木行踪的王二壮着胆子道：“估计、估计已经烂得不成人样了，毕竟这段时间日头毒……”
“噗！”
滚烫心血喷了王二一脸。
无数目光中，林子禄捂胸后退，满脸痛苦。
“两个月……
如果我早来一步，如果我这些年修灵勤些，也许师父就不会……”
痛思及此，林子禄满心悔意，仰天长啸。
“啊！”
灵元剧震，万人陪其咳血。
“六长老！谁是六长老！给我滚出来！”
一啸之威尚在，初时随青叶被震退百丈的一众长老纷纷侧目，盯着他们之间那名面容苍老的生灵境老人——肖云山。
灵修五感过人，早在王二说出“六长老”三个字时，肖云山就生出了“吾名危矣”的想法。
逃？
这人一息千丈，哪怕他年轻时曾去东域闯荡过，有幸见过那些赶山裂地一念间的绝世强者，都未曾听闻过这般急速。
他如何逃？
争辩？
整个青冥广场，除了那人身前的杂役之外，谁能抗住那如天塌一般的灵压？
口不能言，如何争辩？
此时随着那一身长啸，席卷整个青冥山的滔天灵压才堪堪消失。
肖云山见身旁同僚盯着自己，慌忙御空而起，欲与那杂役小儿争辩保命。
视线一转，他在一众外门弟子中发现了自己不成器的孙儿，肖俊。
见他望来，面如死灰、心内惴惴不安的肖俊竟做松气状，似乎只要有长老爷爷，便万事大吉一样。
殊不知，肖云山此时恨极了这个亲孙儿，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兀那杂役！休要胡言！”
见有人御空而起，林子禄双目杀机爆绽。
这时候当出头鸟，不用问，那人定是六长老无疑。
“尊上，小人……噗！”
明明还在百丈之外的林子禄眨眼而至，神变初期的盖世修为毫无保留的冲出，压在肖云山身上。
只是生灵境的肖云山如何受得？
当即肉身崩裂，想好的争辩之语还未说完，就已在半空变成了血人。
眼睁睁看着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朝头顶伸来，肖云山似想到了某种可能，开始极力挣扎。
结果自是无用。
下方，好歹是一宗之主的青叶惊呼一声：“搜灵异技！”
余下几名长老面面相觑，曾与陈木外公有过交集的二长老沉声接道：“万物有灵，陨而为元，游离于天地之间，经千百年而复凝万物。
人亦有灵，传闻修为绝高之盖代强者，可以己灵覆压他人之灵，看遍后者记忆！
此后被搜灵之人真灵必散，绝无活路，名为异技、实为邪法！”
见识不足的一众长老纷纷吸气。
这般灵技，今日之前他们闻所未闻。
“宗主，老肖毕竟是我灵宗长老啊……”
青叶回头瞪了一眼平日与肖云山交好的赵钟，狠声道：“你想死尽管去，我不拦着你！”
赵钟讪讪一笑，扭头看向半空。
一幕幕记忆如书页般在林子禄眼前翻过。
只隔了两月不到，他很快就看到了关乎陈木的一切。
唯一不足的是大多都由他孙儿肖俊口述，林子禄并没有看到师父的转世之身。
尽管如此，他也心含杀机。
害死师父，这人死上万次也有余辜！
搜灵异技有伤天和，这他自然知道。
但非此异技无法抒缓他心之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