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穿过车帘的缝隙透进了马车,让熟睡中的李元峰有了几分舌燥,清晨的倦意便更少了几分。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手有意无意的摸到了已经写完的第七个“正”字。
他缓缓将头从马车中探出,外面的草地上已然躺了几具冰冷的尸体。这几天下来,每日清晨醒来,地上总会出现几具陌生的尸体。
李元峰不知道这些是来杀他的,还是来杀王岿的,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两人的命运从王岿走出天地牢就已经绑在了一起,杀了王岿,李元峰活不长。杀了李元峰,以王岿的性格,就算朝廷不追责,他也不会苟活。
刚开始,面对着横竖躺着,甚至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他还有些不适,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一、二、三...六。啧啧,这越是离京城远,人越多呢。王叔叔,你说这马车会不会写不下这么多'正'字?”
王岿想了想,答道:“不会,他们越来越强。”
李元峰干笑了几声,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岿就算再强,也会有倒下的那一天。他倒下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人生也到头了。
他麻利地跳下马车,不出意外的在这些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现银和值钱的物件。
“哈哈,他们实力确实越来越强,但钱也越来越多了嘛。”
正得意着,李元峰盯着一具尸体,脸色突然一变,埋怨道:“王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王岿偏过头去,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元峰指着一名女子道:“女的你也杀?”
“她要杀我,我自要杀她。”
李元峰摸着这具女尸血污的脸,将血污搽干净后,还将对方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
“可她很漂亮啊。”
王岿摇摇头,不置一言。
从清晨出发,直到日暮相近,大约行了十里左右,这样的赶路速度恐怕和步行相当了。不过奇怪的是,两人对此并不介意。或许是他们知道,越是离京城远,他们的命弦就越是容易断去。与其这样,慢点反而更好一些。
王岿负责烧火,李元峰负责将准备好的铁钳将野味串起来,再在上面码上各种香料。扑鼻的香味让李元峰双眸炽热,王岿和李元峰都迎来了一天中最期待的日子。在离京之前,李元峰的半个家当置办了马车,另一半的家当就全部购置了这些香料,足足塞了小半个马车,比起他的衣物还要多。
李元峰嚼着野兔脆骨上的嫩肉,夸张的发出滋滋的声响,与优雅无关,只在乎肚子的感受。说起来,王岿的吃香更难看,他把骨头都嚼碎了,连着肉一起下肚,而且速度奇快,半只野兔三口能吃完了。不过他也不贪,只是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从不多吃。这两人怎么看也无法和皇子与绝世高手相提并论。
李元峰满意的拍了拍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又从小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针,一面剔着牙齿间的碎肉,一面问道:“王叔叔,我手艺怎样?”
“你每天都有问我一次。”
李元峰眯着眼笑道:“可是你从来没有回答我啊。”
王岿眼神有些迷离,他在李元峰身上即找不到他母亲的影子,也找不到她父亲的影子。在京城虽然环境恶劣,但他每天仍然过着锦衣玉食,富丽堂皇的生活。他猜不到对方是如何学会烤肉的,而且着烤肉的技艺还相当不错,一看就千锤百炼过。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人不是李元峰。可偏偏他的五官模样又与他母亲和父亲如此相似。
他沉默了很久,才答道:“很好吃!”
李元峰立刻拍手叫好,“哈哈,王叔叔,你输了。”
原来李元峰闲着无聊,便挑起了一个赌约。赌约是不能称赞对方,如果谁输了,就要满足对方一个要求。其实从第一天吃李元峰做的烤肉时,王岿就已料到自己会输了。
他很平静的说道:“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您是七大剑圣之一,又是封山榜第十二名,还会情殇剑法,我的要求你懂的。”李元峰话说一半,故意卖了个关子。
王岿没有接话,认真而期待的等李元峰把话说完。除了火堆里柴火的噼啪声,周围陷入了寂静之中。任谁都知道,可以向这样的高手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必然与武学有关。虽说李元峰早已被断定体弱不能习武,但如果拜王岿这样的高手为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自然是不同凡响的。或许李元峰真的能绝地而起,圆他一直想圆的梦。
半晌之后,李元峰终于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您是知道的,我们大周皇室又法令,凡十九岁方可婚娶。我才十八,而且很可能活不了几天了。这个...你懂的。我想要一个女人!”
王岿很想笑,但似乎很久没有笑了,他已经不会笑了,面部肌肉便很扭曲的抽搐了几下,模样即怪异又丑陋。他似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这一点,就放弃了笑的打算,望了眼身后的密林后,认真的答道:“好!”
李元峰满意的笑了,“还是王叔叔好!”
李元峰一路真的如旅行一般,把盘缠的问题解决了,酒自然没有断过,加上一路野味不穷与李元峰的超高厨艺,两人倒也不枯燥。
而从此之后,他们又多了一个乐趣,便是对这一路美人评头论足一番,李元峰虽然武艺与王岿有天壤之别,但论起美人来,倒是有一番眼力,几度让王岿语塞无法辩驳。本以为可以尽快让李元峰圆梦。可李元峰却并不满意,要么是嫌弃身材不够好,要么是五官不够精致,有一位倒是身材和模样都过得去,但却嫌弃人家没有洗头,而且口臭得厉害。
后来,王岿大概知道了李元峰的要求,见到那些不如意的,也都杀了,省的李元峰埋怨他的审美差。
两人就这样行走了小半个月,终于来到了第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