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魔天川感觉到一种愤怒与屈辱,像燃烧的熊熊烈火从心底深处猛地席卷开来!
它源于自身的弱小,源于生命被他人掌控的无助和无奈。要说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生死厮杀早已如家常便饭,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种情况。这个掌印不但印在自己的胸口,也拍在自己的脸上!它像一张无声的笑脸在默默嘲笑自己:你练了红莲诀如何?再让你多活半年又如何?我雷驰要杀你,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江湖从来都是残酷的,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魔天川早已磨砺出坚韧狠辣的性子,他深吸口气,很快的压下心中这种不好的情绪。站起身,对着湖镇北和无为大师深深鞠了一躬,语气真挚的说道:“感谢两位前辈的援手,若非两位仗义相助,魔某今日已经横死当场。”说完,从怀中取出那本红莲诀,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继续说道:“为了这本秘籍,魔某数次身陷险境,而今更是惹下杀身之祸。两位前辈如若不嫌弃,这本秘籍就由两位来处理吧!”
湖镇北与无为大师闻言,互相对望一眼。湖镇北沉吟道:“不瞒魔大侠,刚开始的时候,老夫请你在山庄住下,也是因着与无为大师昔年的交情,并没有真的想掺和你与雷动天之间的恩怨。虽然老夫年轻时有些手段,但自怤不是雷动天的对手,也不可能因为你老夫就去以卵击石,我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一步。”斟酌了一下词语,又说:“前段时间,魔大侠把红莲诀这种秘籍交给小女观看,老夫很领你的情。所以今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老夫也甘愿加以援手。实不相瞒,今日若真动起手来,老夫不会舍命相助。”说到这一顿,看了眼无为大师,又说:“但老夫相信无为大师所说,他今日真的会豁出性命。所以老夫觉得,你将这本书交给大师,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无为大师笑着摇头道:“哎呀呀,湖施主过誉了,一具皮囊而已。”
魔天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湖镇北的观感又增加了一些,抱拳道:“湖前辈光明磊落,直言不讳,在下十分佩服。既然如此,那这本书就交给大师了。大师以后想看也可随时翻阅,这样也方便很多。”
无为大师搔了搔光头,笑呵呵的道:“魔施主这么说的话,小僧就却之不恭了。”说完,伸出油乎乎的胖手,拿起桌子上的红莲诀,慎重的放进怀里。之后三人又聊了些江湖上的逸闻,湖镇北又问了下魔天川之后的打算,魔天川直言以后重点加深红莲诀的修为,同时提升一下轻功造诣,争取半年之后有自保之力。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底,雷驰那形如鬼魅的速度,实在让人震撼。
三人正聊着,一个庄丁匆匆走了进来,在湖镇北耳边低语了几句,就退出去了。之后湖镇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想着什么心事,魔天川两人就告辞出了大厅。
两人走在泰湖边上,魔天川出神的看着湖上漂泊的船只,斟酌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师,你们佛教都说六道轮回、转生宿慧,你可遇见过真人?”无为大师诧异的看了魔天川一眼,又转头笑眯眯的看向远山,道:“这个还真没见过。魔施主怎么有此一问?”
魔天川边走边道:“那天在客栈,我面对铜镜之时,头脑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多了另一个人二十多年的记忆。”无为大师闻言脚步一顿,“哦?”了一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魔天川沉思道:“非常普通的一个人。那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不同,但在他们的影视作品中,却有着与我们类似的世界。”“影视作品?那是什么东西?”无为大师反问了一句。魔天川沉思道:“那是一种能把故事,用声音和图像表现出来的一种方式。”无为大师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过了一会,魔天川道:“大师不信?我到是有个可以证明的办法。”
无为大师摇头笑道:“小僧相信魔施主,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魔天川笑了笑,忽然放开喉咙,大声的唱起歌来。他内力浑厚,声音响亮,加上他所唱的这首歌曲调悠扬大气,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虽然没有伴奏,却别有一番洒脱豪迈的味道。
一曲作罢,旁边的无为大师还没说什么,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道:“这首歌真是好听。叫什么名字?里面的词句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原来不知何时,湖上行来一艘乌篷船。
魔天川顺着声音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湖镇北之女湖笛,此刻她正背着双手,俏生生的站立船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魔天川笑着回道:“这首歌名,叫沧海一声笑。”
湖笛点头道:“歌好听,名字也大气。”说完纵身一跃,他此刻离岸边还有三丈多远,以她的功力不可能一下就纵到岸边,只见她身子下落之时,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湖面荡起一圈涟漪,她人又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如此两次,已经落到了魔天川的身边。
无为大师拍手笑道:“哎呀呀,湖女施主好轻功。”
湖笛向着无为大师躬身行了一礼,得意的看着魔天川。魔天川一阵无语,也跟着说:“很帅的身法!”
听两人夸赞自己,湖笛的俏脸上十分得意,微扬螓首哼道:“那是。”
魔天川忍着笑,与无为大师对视了一眼。湖笛并肩与两人走在一起,扭头看着魔天川道:“那首歌曲很好听阿,歌词是什么意思?是地方俚语吗?”魔天川想了想,回道:“是我家乡那边的话。”看了无为大师一眼,他正笑眯眯的望着远山,没有说话。魔天川又解释了一遍歌词的意思,湖笛听了拍掌叫绝:“好一个沧海一声笑!曲好词也好,你教教我吧。”说完就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魔天川。
魔天川扶额道:“我若不抓紧时间练功,就只有半年好活。哪有时间教你唱歌?”湖笛显然也听说了魔天川的事,果然没在提教她唱歌的事。三人又走了一会,就到了无为大师所居住的小院,无为大师回去后,魔天川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湖笛,奇道:“你不去游山玩水,跟着我做什么?”湖笛脸上一红,怒道:“谁跟着你了,我也要去别院,刚好顺路而已!哼!”说完快步走到魔天川前面,窈窕的身影在竹林尽头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魔天川摇了摇头,回到自己小院,又开始修炼起来。
就这样一连又过了几天,魔天川每天都加倍努力的修炼红莲诀。按照书上所说,这红莲诀一共分为九层,他现在算刚刚入门,连第一层圆满还达不到,以他估计,想要能与雷动天抗衡,怎么也得将这门功法修炼到六层才行,至于雷驰,恐怕得七八层才行,到那时我看见你雷驰就周身覆盖上火焰,你不动我就不动内力,你一动我就把内力运转到火焰上,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灰飞烟灭!红莲诀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学,当然也有着其他武学的共通点,当它的层次不断提高时,身体素质、反应能力也会跟着提高。但他作为绝学,也有着其他武学所不具备的特点,比如火焰威力的提升,和自身神识的增长。
这天傍晚,魔天川正在屋中修炼红莲诀,隐约听见一丝丝喊杀之声,似乎是从灵武堂那边传来。魔天川心中一紧,快步推门走了出去。刚走到院里,一抬头就远远地看见,灵武堂那边火光冲天,同时伴随着哭泣与喊叫之声。魔天川心中大急,知道山庄这是出了大事,湖镇北对自己不薄,万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提着刀,急急忙忙就朝着灵武堂那边奔了过去。
只是他刚走到半路,就是之前与湖笛分开那个竹林的地方时,只见湖笛一身是血、踉跄的跑了过来,哭喊道:“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爹!”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魔天川只觉体内一阵血气翻滚,眼前事物一阵模糊,周围景物颜色逐渐褪去,渐渐变成了黑白之色。同时,“噗通”一声,他听见湖笛摔倒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似乎非常非常遥远,远到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这是在他的身体还有感知的时候,最后的意识。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在不断下坠,那种失重感非常的强烈,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周围一片的漆黑,不知这样飘飘荡荡的坠了多久,最终他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了一个青石台上。能从中间照射的光源看出,石台很广阔,柔和的光芒勉强照到石台的边缘,再外面是一片漆黑。魔天川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一股浓雾构成的一样,翻翻滚滚,时聚时散。“这是哪里?我怎么了?”他心中震撼,抬头向石台中间的光源看去,那里矗立着一扇古老恢弘的石门。石门当中,漂浮着一颗洁白的光球。
魔天川下意识的向着石门走去,随着他的走动,石门中间光球的形状开始变换起来,等他走到石门跟前,中间的光球已经变成了一个平面,这个平面将石门内部填满,就像一个电脑显示器,只不过这个“显示器”里面的情景烟雾缭绕,看不太真切。隐隐约约,似乎是一个身形巨大的人影,定格在烟雾后面。
魔天川恍恍惚惚,心中疑惑,转到石门背面去看,结果所看到的情形和之前一样,同样烟雾缭绕,烟雾背后,同样定格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像是有什么极强的吸引力,魔天川努力的试图看清烟雾背后的身影,他不断靠近石门,当他与石门中的烟雾接触的瞬间,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扭曲旋转,他的身体也在这种扭曲中拉长变换,这种感觉非常短暂,下一刻已经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力。他的手正向前伸展,似乎试图擦拭眼前的镜面,镜子中映射着马千君略显迷惘的脸庞。
只是在他眼底深处,似乎有一股淡紫色的火苗,轻微的闪烁了一下,就迅速的熄灭了。
马千君默默地站在公司的卫生间镜子前,脑海中却浮现出湖笛那绝美凄厉的脸庞,似乎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的哭喊:“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