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徐瑾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再仔细一听，隔壁的芸儿正在说梦话。她爬起来走下床，轻轻地推开门，瞧见张让独自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抱个茶壶正闭目养神。
“你怎么不去睡觉休息？”徐瑾走到跟前坐下，见他右肩绑上的纱布上面还能看见渗出的血的痕迹。
张让睁开眼，笑道：“我现在有很多想法，所以睡不着。”
“到现在还要欺骗自己吗？”徐瑾轻声道。
张让愣了愣，问道：“你都听见了？”
“嗯，虽然我昏迷不能醒来，但天生的警觉让我意识还是清醒的。”
徐瑾在那片空间里面完整地听到了他与一外流的对话，知道张让现在是特殊状态，找寻安如意是一个维持自身稳定的方法……但这是欺骗自己的想法，安如意早就与另一个他生活在一起，就在另一个异世界。
张让重新闭上眼，靠住墙角，笑道：“府君现在还在那边，我们要回去吗？”
徐瑾本是想回去的，但想到那里凶险，连张让都会受伤，府君虽强，却肯定不是少年的对手，估计会见机离开。
“你这会儿还在犹豫，在想什么呢？”张让问道。
“我在想我为了什么。”
张让听得有趣，他不清楚徐瑾、府君、妖族之间有什么联系和秘密，现在既然她想说，那听听也无妨。
“十万大山背后的那位红衣少年实际上是妖族气韵的化身。”徐瑾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仍然是笑眯眯地，继续讲道，“它发动兽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真正化生。这件事人类当中的顶尖修士有所耳闻，不过妖族对此严格保密，所以知道的人甚少。气运化生，前所未闻，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保险起见，本来是有不少妖族大人物亲自动手，结果它领悟力极高，轻易地习会妖族的那些本领，没多少时日，很多大人物都满身伤痕回来，闭关不出，大家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不好解决。鉴于特殊性，所以只好请求人类修士帮助，但人类修士接触这东西就会污染自己的根基，精神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想帮忙的极少，府君算是其中尽力的一位。
“我在洛城表面上是帮助王朝抵抗齐国的侵犯，其实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从妖族当中逃出来。他们为了监督气运在外界的变化，必须要有人出来打听消息。府君心知肚明，但是他想去往王朝权力的中央，对于我这样的想法会置之不理。
张让想起那对母女，问道：“那两只狐狸精也与气运有关？”
徐瑾摇摇头，道：“她们本是妖族当中的普通人，但是频繁接触气运，自身实力才会涨地比较快，不过也就是丽境巅峰而已。”
那一外流为什么会去接触气运呢？徐瑾刚刚讲的这些东西他多少有些猜测，一外流实力强悍，像他这种武道天才，不会看不出少年的诡异。只是现在他更在意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离开妖族？”
“因为仇恨。”徐瑾面色平静，说道“仇恨”二字声音没有一点波动，仿佛是局外人，“白虎族在妖族当中属于十大家族，但是这样的是家族只是个壳子，它里面全是败絮，可是很多人还认识不到尴尬的困境。他们烧杀抢掠，自然会有仇恨找上门来，只是分不清这冤债在哪一头，于是另一场烧杀抢掠就开始了。”
张让觉得这个话题并不适合他们，于是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愿意要说与我听呢？”
徐瑾怔了一下，哆嗦着嘴唇，半晌才道：“因为你就要死了。”
张让笑了起来，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现在是六月。”
张让笑道：“这样美好，生命力旺盛的季节里面怎么会死人？”
徐瑾睁大眼睛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忍不住转过头不去看他，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执念于找她呢？这世间不还是有很多美丽的人吗？”
张让的眼睛里面满是回忆，也带着迷惘，喃喃自语：“是啊，我为什么要找她呢？明明她已经不在了啊……”
徐瑾在一旁听他声音逐渐无力，蓦然回首，见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从脚下开始发出点点白光，在月光下就像是多云的黑夜中的繁星，微微闪烁后随即熄灭，光华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