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江北上,山川渐少,干旱更是横行肆虐。
“娘,我想喝水。”
小童五六岁年纪,衣服缝缝补补倒还称头,看来平日父母对他多有宠爱,但他干裂的嘴唇,渴望的眼神却让女人心痛又无能为力。
女人头发乱糟,身子瘦弱,紧紧将小童拥入怀中,喃喃道:“小树不哭,马上就有水喝了。”
女人很清楚,这只是一种奢望,天干地燥,已近半月的烈阳不曾疲惫,地里的庄稼同人们一起怂搭起来,苦苦求生。
“砰!”
破旧的木门被人急急推开,男人进门也不打招呼,只是慌乱地四处翻寻,将屋内杂物弄得乱七八糟。
女人眼神惊恐,小心问道:“孩他爹,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猛然回头,干枯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女子,大步上前抓住女子肩膀,急切问道:“家里木桶呢?”
女人更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朝门口边指了指。
男人如同见到稀世珍宝一般冲上去,紧紧抱着木桶,松了一口气。
女人又问道:“孩他爹,到底怎么了?”
男人这才回答道:“村里来了个云游的道士,正在村口求雨呢。”
“道士?”
.....
村口前便是土地,典型的农家。
农菜早已枯萎伏地,一人在绕地而行,背负长剑,年纪不大。
南君从卢伏村离开,十日行程来到此村。
在村民渴望的眼神和苦苦哀求中,他决定为他们求雨,虽然会损道行,但能救人。
平日藏入屋内不敢动弹的人们纷纷来到村前,手中提着各式容具,眼神热烈地看着地里的少年,谁也不曾发声,只听见汩汩口水声作响。
村长倒还年轻,约莫着四十出头的年纪,手中抱着村民东拼西凑而来的粘米,看着少年停步,朝他微微点头,一狠心,将希望撒向天空。
少年猛然拔剑,与眼齐平,两指为剑,横于剑身。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急急如律令!!”
在粘米落地之时,少年举剑向天,眼神清冷。
“轰!”
半空中瞬间显出乌云,有闪电穿梭其中,此等神迹,饶是神奇。
村民纷纷跪倒,朝着少年磕头,颂曰:“仙师神法,救苦救难。”
少年稳稳站立受了他们一拜,此为因果。
“哗啦啦!”
倾盆大雨久违的落向干枯的大地,只落方圆十里,引的人们纷纷举桶接水,在雨中欢呼雀跃。
少年来到村长身旁,提醒道:“此雨为借,只存一个时辰。”
“够了!多谢仙师。”
村长欣喜异常对着十几岁年纪的少年行礼,也并不觉尴尬,救命之恩,难以回报。
村长看着少年一身风尘仆仆,小心问道:“不知仙师将去何处?”
“离水城。”
“可否在村里小住几日,以便让在下尽地主之谊?”
话虽如此,但他有私心,若是少年在此住上几日,再求几场雨,说不得会帮村民度过这场天灾。
南君摇摇头,“我另有要事,救人一时救不得人一世。”
村长显出尴尬神色,只得弯腰朝着少年再次作揖行礼,一谢大恩。
.....
“哒哒哒.....”
说来可笑,南君自村路向北三日,三百里之距,便见土地肥沃,绿草遍地。
天灾并未毁灭一切,只是村民行路只凭双脚,也难以行至百里之远。
南君弯腰下马,站立黑马身旁,黑马低头大口吃着嫩草。
南君眼露复杂,轻手在黑马身上摩挲,自言道:“天地万物,生之有灵,莫非你生而为马,便只是供人骑乘?”
黑马未开灵智,并不懂身旁之人的话语,摆动耳朵赶走吵人的苍蝇,仍旧低头吃着草。
“定非如此!”
南君仍旧自言自语,猛然伸手“哗啦”一声,将黑马背上的马鞍扯下,黑马抬头迷茫看着少年。
“生为人,虽多苦难,却能选择,你也应能选择。”
缠绕黑马多年的绳套被少年解下,黑马反倒有些不习惯,不安的挪动着脚步,悄悄呼吸着从未体验过的大口空气,它不知道这清新的气息叫做自由。
南君来到马尾处,轻轻啪下,“走吧!”
黑马睁着大眼,疑惑的看着独自离去的少年,不安的抬动脚步,甩动尾巴。
此地距离水城大约百余里地,南君背后负剑,腰间挎水壶,独自一人踏上归途。
“嘶!”
身后传来黑马的欢呼,黑马撒开蹄子在这片草原中飞驰,时不时躺在水洼中将身上沾满淤泥。
少年并未回头,只是在没人察觉之时微微一笑,也朝着前方奔去,越过青草,跨过水洼,背后长剑哗哗作响也未曾管它。
这时的他,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