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潋赶紧又叫了一辆车去医院。
到的时候小璋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见到她以后犹犹豫豫地走过来,那表情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逼着上台讲话一样为难。
程潋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在干什么,开门见山道:“他在哪?”
小璋丝毫没有平时做助理的时候雷厉风行又果断的样子:“程潋姐,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程潋转过去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字一句斟酌着说:“程潋姐刚刚你还没到的时候我一直在后悔,嘴一滑就告诉你深哥在医院了。”
程潋不明所以地等他说完。
“阿深这几天训练强度挺大的,本来就已经有点超负荷了。昨天抽了空给你做饭,自己也没吃又着了凉,晚上在公寓门口晕倒了。”
她本以为聂是深只是小感冒而已,本想到比她自己想得严重很多:“那你后悔什么?”
小璋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说:“阿深大概不想用这个博同情。”
“他在哪?”
“……1712,诶?!”
程潋不理会他在后面气急败坏的样子,径直往1712病房走去。
是她意料之中的单人病房,程潋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推门而入,聂是深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视频,他的一个队友陪着他。
程潋对他有些印象,这个队友叫邹轩,在不算大火,偶尔出圈,小有名气。
程潋来了以后聂是深气定神闲地看了她一眼,邹轩倒是有点不适应。
他俩用眼神交流了三秒,然后邹轩走了出去。
程潋把香水礼盒拿过去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聂是深看见这个礼盒眼睛闪了一下,她说:“你上次不是送了我丝巾吗,这个是我后来去给你挑的。”
聂是深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去:“礼尚往来吗,这么客气。”
程潋点点头,看到边上有几瓶还没有被打掉的吊针,问:“你……还好吧?”
聂是深把头转过去看向窗外,程潋顺势看过去,上海的天好像比北京蓝一些,正那么想着,就听见他冷漠地说:“很好。你不是坐中午的飞机回北京吗,不去赶飞机?”
程潋解释道:“还来得及啊。”
聂是深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那一大早的来找我有事吗?”
程潋愣住了,当然有了,为了挽回你啊。
但她实在说不出这样肉麻的话,犹犹豫豫地口是心非地说:“我……听说你病了。”
“愧疚了?”
“不是……”
程潋不知道怎么解释,而聂是深也没给她机会让她把话说完:“早点回去吧,你工作这么多。”
程潋受不了聂是深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清楚那个不作不死的人的确是自己:“……其实也还好。”
“之前不是天天在忙吗?”
程潋曾经经常以这为理由拒绝聂是深的邀约,谁知道现在成了打脸的话:“最近闲下来了……”
聂是深叹了口气,无奈又平静地说:“程潋,你不用这样。不要再……吊着我了。”
程潋不可置信地反驳:“我没有吊……”
“咚咚——”两声敲门过后邹轩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深,护士来给你打针。”
程潋看向聂是深,他没理会她,看着门口说:“等一下,”然后转过头对着程潋说:“还有事吗?”
程潋被突如其来的变数搞懵了,一时想不起来刚刚想说的话是什么:“有啊……”
他疏离地笑着:“那一次性说完吧,免得耽误程工程师的时间。”
程潋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本来可以不大老远跑来开会,本来可以昨天就走,本来可以不告诉你我来了上海,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是深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房间里,打下一地斑驳,他脸色苍白,右半边脸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漂亮得不像是个真人,像个精致的雕塑。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这份沉寂,还有邹轩急不可耐的声音:“是深!”
“进来吧。”
然后就进来了一个白衣护士,好奇地看了程潋一眼就去给聂是深打吊水了。
护士姐姐很温柔,声音轻轻的细细的:“有舒服一点了吗?”
聂是深也很温柔:“好多了。”
程潋气得快要跳脚了,他怎么可以对别人这么温柔!!
她抬手看了看表,八点五十七,她是十一点二十三分的飞机。
聂是深大概是看到了程潋的动作:“你先去赶飞机吧,别的事我们电话说。”
明明是体谅她的话,在程潋听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但时间实在是仓促,她默默蹭蹭地挪出病房,临走前还看到聂是深对着护士姐姐笑,她觉得自己心里更堵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叫车,身后传来邹轩的声音:“程小姐。”
大概是追赶的缘故,程潋转过去就看到他在自己身后喘着粗气,她看着邹轩静待下文。
他礼貌地把程潋请到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落里:“程小姐,我们经常听是深提起你,他很喜欢你。”
程潋不太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睛。
“但是,如果程小姐并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程潋突然明白过来,也许在全世界的眼里她都是那个忽冷忽热的恶人,配不上聂是深一腔赤诚。
但她又丧气地转念一想,好像的确如此。
邹轩是团里的主唱,也是年纪虽大的那一个,比程潋还大一岁,她知道邹轩说这番话是为了聂是深好,但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邹先生,我和聂是深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他是上升期的艺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工作而不是儿女情长。”
程潋低头看表,九点一十二分:“所以邹先生想和我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呢?”
“如果这段感情只会影响和干扰到他,我希望程小姐还是不要再给他任何希望了。他知道了你要来上海后和老师软磨硬泡挤出了半天去做饭和准备,昨天是他的生日,我们本来订了包厢要给他好好过,但他说要去找你,没想到会被过成这个样子……”
程潋本来在漫不经心地听着,却被那两个字吓了一大跳:“生日?昨天……是他的生日。”
邹轩马上反应了过来,冷哼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他还以为你过来开会的本意是给他过生日,乐了好几天,呵。”
程潋的确不知道,也可以说,她本来是应该知道的。因为聂是深和她说过很多次他的生日,但是程潋都忘记了。
程潋很自责,突然感觉,他们说的对,她的确是个恶人。
她明白过来,聂是深以为她来给他过生日,所以才会在电话里表现得那么欢呼雀跃;所以才会提着饭盒在打不通她电话的情况下等这么久;所以才会看到她的香水礼盒眼神放光;所以现在才会那么失望。
程潋想走回病房,脚下却仿佛有千钧重,邹深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有很多话是不适合我说的,但我还是觉得,如果你不能给予他同等的感情,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了。是深是特别真诚的人,程小姐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想保护好他。”
程潋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邹轩从口袋里掏出口罩,礼貌地对她说:“他让我送你去机场。”
程潋行尸走肉般地跟着他出了医院,到了停车场,去酒店取了行李,再一路无言地到了机场,十点四十九分,一个半小时的思考,她还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她换位思考着也许聂是深当初对她也那么无奈。
“程小姐,再见。”
程潋解开安全带,看着机场门口扯着行李箱来去匆匆的人流:“再见。”
病房里,聂是深靠在床头一直盯着门口,直到邹轩回来。
邹轩欲言又止,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出口:“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单相思。”
到了北京后程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院里拿了这两天落下的工作准备回去赶工,老大看着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要不你再回去休息休息,下周一再开始上班?”
程潋摇摇头,一边整理图纸一边问他:“老大,你当初怎么追到嫂子的?”
“害,”老大抱着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颇为骄傲地说:“我们俩当初互相暗恋,我也没怎么追,表白了一下心迹就在一起了。”
“这样啊。”程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你……嗯?”老大挑挑眉,八卦中带有一些猥琐。
程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抱着整理好的图纸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贴心的老大发来了祝福和鼓励:“女追男隔层纱,况且您这么漂亮。程工加油!”
生活好难啊,她在心里怨声载道。
还是找情感专家舒老师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