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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擎天一棍

好不容易逃出东土的唐三,每当面对现实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落魄到极致,现在也不需要多加修饰,往地上一坐绝对就能够让人肃然起敬,不愧是最能体悟人间疾苦的苦行僧!

他身后的两位仁兄倒是愈发滋润,也是,这一路吃喝不愁,能不白长两斤肉都算是辜负了这副身板!

“小和尚,野味不错,要是再来上一坛好酒,就舒坦了!”圆滚了两圈的蛤蟆小妖剔着牙含糊不清说道。

只差骂娘的唐三翻了个白眼。

蛤蟆小妖嘿嘿一笑,哼着曲调不知跑到那座山沟里的歌谣,要多惬意就有都惬意。

号丧啊?唐三憋住这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刻薄讥讽!也就是他娘的打不过,不然哪里需要忍得这么辛苦!

满脸土灰只有依稀分辨清那双眼珠子滴流乱转的年轻和尚四处张望,虽然不报希望,可也希望能有好汉或者女侠路过此地替天行道,只是没瞧见那些白衣飘飘的侠客,倒是瞥见蛤蟆小妖眼神里那懒得掩饰的促狭笑意,显然是吃定了他这和尚逃不开手掌心!

这世道向来也没有什么苦尽甘来,眼瞅着求生无望的唐三很快就不得不接受现实!

所以当多了两张嘴需要对付的唐三,当终于望见屹立于视线尽头的五指山时,唐三只差泪流满。

实在是这张嘴嗷嗷待哺的妖怪太能吃,尤其是那个憨厚小妖,饿了就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就是不停擦口水!想象一下,睡意正酣的时候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张垂涎三尺的面孔,就算是再有春秋美梦都要成为噩梦吧!

这个时候,风尘仆仆,依然成了一名不修边幅的邋遢和尚,落魄得凄凄惨惨,起码落在外人眼中是绝对分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和尚还是乞丐!

虽说的确已经可以看到五指山,但是望山跑死马,唐三可不想在这等时分成就他人的口腹之欲!

听到动静望来的蛤蟆小妖喜极而泣,鬼知道他这一路上都遭受了何等煎熬啊,叫做大槐的魁梧蛤蟆妖也不说话,重重一巴掌拍在唐三肩膀上,兴奋之意不言而喻,只是受此一掌的唐三直接被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苦头之大从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中可见一斑啊!

当下的场景就是一个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一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另外的一位就半响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远处山巅迎风飘摇站着两抹身影,一袭黄衣的少女身段修长本就绝美,一笑起来眼眸如月牙!

而在她身侧的白衣女子则是清冷得多,这等不应该落在人间的女子若是搁在大街上是注定妖招惹出许多是非!且不说会让多少纨绔公子抓狂,更不知要艳煞多少女子!

山巅之上,女子如仙如画!很可惜,如此人间难得几回见的风景,无人有幸目睹!

歪着脑袋兴趣盎然的黄衣少女,犹豫一下,转头惊讶问道:“二姐,他们这给人塞牙缝都不够,难不成也是为了还猴子而来?”

对外人冷若冰霜,但对她总是不吝啬笑容的白衣女子,笑了笑:“也许吧!”

听到那个名字,她下意识便握了握腰间长剑,抬头眺望着远方,没有再说话!

当年曾经踏碎凌霄的人物,被镇压五百载,再出世是否依旧桀骜不驯?

经过短暂休整,终于再度启程的唐三,在暮色时分,找了个山坡停下歇息,不差这半宿的时间,否则明日里进山更加没有精神!

用小木头的话来说就叫做,天大地大吃喝拉撒最大!

唐三还是远离那两兄弟独处,经过半月的相处,虽然不至于再动不动要吃人,可跟黄鼠狼相处的鸡,总归是不会多么舒坦!

唐三也乐得没有人打扰,眺望着东方的天际,早已经望不见人烟,谁能够想到,他这一出东土大唐,就很有可能再回不去!

要知道往年的日子虽苦,可是有那个丫头在耳边念念叨叨,总是觉得什么寒苦都能熬过去!

小丫头没有其他爱好最喜欢数星星,每到深秋时节满天繁星的夜晚,她都要躺在草地上认认真真一颗颗数过去,到这个时候唐三就喜欢打岔。一眨眼的功夫就忘记自己数到哪里的小丫头每次都气急败坏,嚷嚷着要叫这个和尚好看!只是也不动手,生怕多走两步会浪费掉灌了满肚子的凉水!

自从双叉岭这一路行来,尤其是被这么两个凶神恶煞的妖怪逮着以后,唐三时常会出神发呆,兴许是蹲在山坡上,可以更接近夜幕里的星辰!

置身于寂寥天地间,很多事无法与常人诉说,但痛苦就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唐三下意识握向袖中的破刀,早已经空无一物!

远处坐在一起的蛤蟆妖直勾勾的望着遮映于夜色下的高山,一脸憧憬的小木头,转头问道:“大哥,咱们这跋涉千里过来,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吃苦也就算了,还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大槐习惯性嘴角翘起,斜瞥他一眼:“山上山下都只当作是笑话一笑了之,可我偏偏就相信!”

名字叫做小木头的小妖真是刨根问到底的性子,疑惑问道:“传说不就是传说吗?那族长说咱们一族传言当年在以前的时候能够气吞山河好不霸气,我觉得也不像是真的啊!要是比起能吃,倒是寻不到几个能比得上咱们一族的,可要是比起能打,咱们也寻不到一个打得过的!”

大槐使劲敲了敲他脑袋,等到小妖一脸茫然望过来后,他瞪了一眼,倒是没有再继续敲下去!

小木头挠了挠脑袋,确实如名字一样的一根木头!晃了晃脑袋后,唉声叹气问道:“我们可是肩负着族长的重任,要是取不到那个东西,到时候回山肯定是要遭埋怨的!”

最是不屑理会这些的大槐,摆了摆手道:“我说行,那就一定行!”

小木头想起了些事,犹豫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可你说的事就没有一件行过啊!前年有人踢山,你说只要十招就能让对方甘拜下风。最后确实也没用十招,只是一招你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还有,上次咱们撞上个斩妖除魔的道士,对方那一柄剑耍得虎虎生风,你一定要去硬碰硬,最后怎么着,还不是给人提着剑追杀了几十里,幸好咱们虽然吃得多,可跑得不慢啊!”

被接连拆台的大槐脸色也有些把持不住,干咳了两声,反问道:“那你说说,到底行不行?”

小木头瞥着远方山势,愁眉苦脸道:“我不知道!”

大槐没好气道:“那你瞎琢磨什么?”

小木头嘀咕道:“我这不是担心嘛!”

见到他又要瞪眼,小木头连忙一溜烟跑开,过了半响又忍不住靠近!

“大哥,要不你给说说那个故事呗,我就爱听这个!”

大槐对他爱答不理,直接没好气道:“无话可说!”

小木头是向来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性子,既然你不说,他就自言自语嘀咕起来:“知道你喜欢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愿说就不愿意说呗!刚下山的时候,咱们两个躺在荒山野岭,大晚上醒过来都能看到你坐在悬崖前发呆,咱们一路上遇上动不动就拔刀拔剑的道士不少,可真正见你动怒的只有一次,那次是你见到那个道士腰间悬着好几颗小妖脑袋,其中最年少的估计还只是刚刚出生不久!可是你要拼命也拼不过啊,被捅了几剑才想起来逃命,嘿!当时我就在想,咱们也并非是没有胆量。还有,你说这世道不公平,你说那些仙人为啥就能够高高在上,我都不是很懂!”

小木头说得忘乎所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继续说道:“其实吧!我也不一定要懂,反正你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你说什么我都信!以前你说我能金刚不坏,这我倒是没有发现!不过被道士拿剑捅了几个窟窿,虽然流了很多血,也很痛,不过隔几日我就活奔乱跳了!这不是金刚不坏是什么?”

一直看着远方的大槐,叹了口气:“小木头啊!你是真的傻。”

蛤蟆小妖咧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就像族长交代给你的事我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不知为何到这里的小木头,好奇问道:“只是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你说这么多人都要追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位干啥?人生不都是为了吃喝拉撒这几桩事?难道站得越高,拉屎就越通畅?”

大槐忍不住想要敲了他脑袋一下,嘴角扯得厉害。

小木头一通百通,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当高人就是了为了蹲在别人头上拉屎。”

大槐忍不住扶着额头问道:“你这个道理都是从哪里学的?”

小木头正色道:“我偷偷看那和尚上茅坑的时候总是喜欢寻个最高处,看着看着就领悟的,怎么,不对?”

大槐深呼吸一口气:“也对!”

“大哥,你上次说到,一棍万妖朝,再给继续说下去呗!”

大槐板着脸,只是耐不住这家伙一脸憧憬,迟疑了一下后,缓缓说道:“花果山群妖聚义,规模何止百万,声势鼎盛的时候天庭都要退避三舍!”

等了半响没有等到下文的小木头,赶紧催问道:“然后呢?”

大槐撇了撇嘴低下头,说道:“然后都死了!”

小木头愕然愣住。

重新抬起头的大槐突然问道:“你还记不得我说过要是这趟我回不来,就让你自己回山?”

小木头使劲摇了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大槐作势又要敲他脑袋。

小木头落荒而逃,走出几步之后,冷不丁转身,一脸尴尬问道:“大哥,我发现你看那个和尚眼神怪怪的!你该不会是。。。”

大槐深呼吸一口气!

小木头转身就要溜得无影无踪,只是他猛然的呆住,下意识抬起头。

大地毫无征兆的轰鸣起来,整个天地都同时开始颤抖。

只见,西方天际,天昏地暗,犹如末日降临。

视野遥不可及的尽头,山峰剧烈震动,狂风肆掠而起。

山顶那张贴有梵文的符纸,此时金光璀璨。

有一棍直冲凌霄,巍峨屹立!

云霄九万里,仿佛都要给一棍捅破!

擎天一棍!

目瞪口呆望着远方的唐三深咽了口口水,恍惚之间,恍如能看到那擎天一棍之上缠绕着无数金光梵文。

绽放出前所未有烈焰的铁棍势如破竹撞向夜空,追溯源头而去。

流焰所过之处,遮天蔽日,凶猛拍击着夜幕。

远方,梵文金光大作。

唐三瞪大眼睛,他看不出期中的门道,只是能够想象这一棍之下,绝对要天崩地裂。

一阵梵音毫无征兆落入耳中。

烈焰所过之处,有重重金光悬在高处,当两者相撞霎那,短暂沉寂之后,迸发出刺眼光芒。

如佛光万丈,普照天地。

流焰之前的金光猛然炸开,又重新汇聚成诸天法相,因为隔得太远的缘故,分辨不清楚男女,只是一尊尊皆是怒目金刚!

那冲破不了金光的流焰好似终于动怒,气势席卷天地,置身于其中的唐三大袖被狂风吹拂得向后激荡。

流焰再次一撞,夜空云层晃动,无数法相崩碎坠落,然后听到有一阵大喝:“我佛如来自如去!你这孽障还不归于虚空!”

云层之间重重梵文透过缝隙落下,眨眼之后,天地重归平静,既无流焰亦无金光万丈。

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的唐三猛然如临大敌,在视线之中,有一尊未曾彻底消逝的法相舒展身形,是八臂罗刹像,冷冷望来。

唐三顺着他视线僵硬转过身,大晚上的月光之下,有个婀娜身影出现得无声无息。

她容貌本就绝美,这会儿遮映于朦朦胧胧月色下跟增色不少。

唐三下意识喊道:“姑娘小心!”

她抿嘴一笑,一袭黄衣飘绕而逝,那尊很是吓唬人的罗刹当场崩碎。

这个时候,唐三呆呆看着夜色,再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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