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一栋青色砖瓦房的烟筒上,烟筒的横截面呈正方形,一股股的灰色气流涌泉般拂过左一点的整个身躯。
最先被熏到的是卵形的头部,以及头部长长的触角。在不同于常人的感知中,左一点依旧感受到了与常人无异的刺鼻味道,从而悠悠转醒。
感知开始快速地判断周围的环境,身体似乎是整个趴伏在了地上,身体干燥发热,视线之内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试着从地上站起身,但沉重的头部仿佛是挂上了千斤坠,瘦弱的身躯似乎是无法重演自记事起就应该头朝天脚踩地的行为。左一点扔在试着努力,他想赶紧离开如太上老君炼丹炉内般的炼狱,找到一家商店买瓶矿泉水喝个够。这小小的愿望在脑中闪过的一瞬间就被大脑锁定并置顶,标题写明《目标》。
人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并身处绝境,那就只有两条道路,生与死。
既然没办法站立,那我爬着也要爬出去。左一点伸出“左手”向着感知中安全的区域迈了一步,接着是“右手”,再是“左手”,又再是“右手”……
人在边缘求生时心中都可以无视一物,更不用说是只大脑容量小的可怜的蚂蚁。左一点不断地爬行,剩下的六根堪比头发丝的足节在他无意识地行动中准确迅速。
在感觉爬了三四米的距离后,四周的热度降低,视觉逐渐地恢复,但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看得不清楚,本就近视的左一点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是头部很重,导致没办法站起来。
视觉画面、感知感觉以及大脑记忆相互验证着从周围景色中抽取到的一切有用信息,陌生,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身后仍然滚滚不息的黑幕,就只剩下蓝天白云,太阳大地。
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地平线内除了有些碎石块,其他就没有什么了,连一棵枯黄的草堆都没。
活火山?
活火山!
左一点现在一想到火字就只感觉浑身乏力,他渴极了。
这时从大地下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左一点赶忙趴下身子,贴着地面努力接收言语中可能存在的地域信息。
“嘿,亲爱的,我们的午饭有着落了吗?我饿极了。”屋子的客厅有一位英俊的青年一手拿着书,一手在空气中笨拙地刻画着魔法的起式图案,但一直都并未成功。
依旧冒着黑烟的烟筒下,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正在烧火做饭,只见她熟练地在空中挥舞着食指刻画出一幅精美的魔法图案,一个小火球出现并点燃了另外一个火灶。
“兔骨蘑菇就快好了,我再马上煲一道汤,正好今天早上收到了王后寄来的信和调配料,这道菜可是我的最爱。”
“最爱的标签难道不应该是属于你丈夫我吗?”
“谁知道呢?”小姐姐回头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嘴角翘起调皮道,“谁好吃算谁的。”
镜头回到楼顶,断断续续的声音犹如摩斯电码1般被左一点接收,然后开始分析翻译。
(1.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
这种分析翻译的过程就好像是让一个学历史的本科青年在无任何外在的帮助下去将模拟信号2转换为数字信号3,再转换为模拟信号的过程。
(2.模拟信号像是传统的电话、传真、电视的信号等)
(3.数字信号是可以被计算机识别认出的信号)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左一点不禁疑惑道,这是地球上的语言吗?好歹我也是过了英语四级的,叽里呱啦的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等等,为什么地面下面有声音?我怕不是渴昏了把活火山下地壳的变动当做是说话声了吧。
这时地面下又有声音传来,音色与刚才的完全相同,语调稍有变化。
“王后给你写信?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若不是你父亲宠爱你,咱们根本就不可能逃跑到这儿生活了半年。”
“好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肯定都已经不计较了,你不要总是这么说我父亲和王后。”
“你不记得王后是怎么评价你的了吗?她说你嫁给我是王室的耻辱,幸好有着你父亲打掩护,你才能从宫里跑出来。”男子似乎感觉空气中多了点什么,走上前缓慢将双肩轻微颤抖着地妻子从后面抱住,下巴放在她的左肩,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亲爱的,我为我刚才所说的话而感到抱歉,都过去半年了,什么都会随时间变淡的,或许他们真的都已经原谅我们了。信呢,里面说了些什么?”
妻子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语调上扬道,“她说她很想我,同时为以前的言辞道歉,并问我们过的怎么样,还有…还有就是问我有没有怀上。”
听着妻子原本上扬的语调慢慢变得支支吾吾的,丈夫哈哈大笑起来,同时更加用力的抱紧怀里娇羞的女子,心里立下永恒的誓言。不过在嘴上却玩笑地说,
“怀,马上就怀,先立一个小目标,今年先生个一男一女,哈哈哈。”
“去去去,我还做饭呢,要怀你去怀。”
有笑声,应该确实是谈话的声音,不行,我也得赶紧下去找口水喝才行,继续走吧,看看路上有没什么隧道入口之类的。
左一点加快了他的脚步,向着荒芜的远方处那条地平线跑去。很快,地平线意外的消失了,路也到了尽头,是一处万丈悬崖阻断了前行的步伐。他回头望去,黑幕明显变淡了,他觉得那是火山喷发前的征兆。
是被岩浆活活烧死?还是被喷发出的碎石块砸死?又或是摔落悬崖,如小说般九死一生?答案显而易见。
左一点还是玩过攀爬的,不过是在游乐园里,身上套着安全绳,完全不用为安全担忧,墙上满满的凸起点,就仅仅只是会出身汗罢了。再回过神看这边,首先安全第一就不容易做到,更别说其他的了。
身体趴伏在地上,左一点先冷静了一会儿,随后调转头尾,让下半身先行一步去寻找支撑点,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了两条腿,就长在自己腰上,它们和自己的双腿牢牢地贴合在悬崖峭壁上,稳固住自己的身体,一阵山风猛然穿过都并未撼动自己半分。
也就在这时,左一点才发现自己的身躯是那么的古怪,似乎是蚂蚁的躯体,但看得并不清楚,视野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横竖棱角将其分成不同区域。
不过左一点管不了那么多,全身上下的神经末梢无时无刻不在向着大脑传递缺水及饥饿的信号。像是沙漠中的迷失者,偶然发现自己背包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包,里面装的居然是卫星定位装置,即便并未显示周边存在任何村落,但那种惊喜般的不确定的希望,依然可以使人在其中汲取力量。
众所周知,蚂蚁是拥有攀爬技能的。左一点起初是小心翼翼的,但很快就摒弃了那种不自信的异感,开始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
再转过一个120度的钝角,左一点站到了房子的屋顶,同时很快就发现了一处洞穴,食物的味道不断地从洞穴里飘出来,那是屋子里餐桌的正上方。
是时候展现惊骇的技术了,左一点舒展了一下身躯以做热身,猛地朝洞穴跳了下去。
他记得高中时物理老师讲过的课外话,一只蚂蚁从高空落下究竟会不会死?现在亲身实践的左一点知道了。
啊~
脑子中大喊大叫,现实里左蹬右踢,直到身体猛然撞上平滑的桌面,反弹而起又再次落下后,一段刺激的跳楼表演就此落幕。
蚂蚁微小的身体使得它所受到的重力与空气阻力相平衡,并且其身体结构进一步抵抗住冲剂力的影响,所以不至于摔死或摔伤。
基本无碍的左一点马上就嗅到了食物的气味——清香中带有些淡淡的肉味。眼前是一个超巨大的白色盘子,左一点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顿时眼前的景色犹如偶遇桃花源般,舒适惬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盘子内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左一点看不出都是些什么菜式,不过盘子其上漂浮的油水使得身为肉食主义者的左一点食指大动。
就在准备开动时,很不巧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只昆虫从空中飞来,停落到了离左一点不远处的桌面上,似乎也是被食物的香味所吸引而来。它的翅膀是黑色的,也可能不是黑色,因为在左一点眼中这只像似蚂蚱的昆虫整体就是灰蒙蒙的。
那只像是蚂蚱的昆虫也发现了餐盘上的蚂蚁,不过因为警惕,所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左一点在餐盘边缘瞅着它,它同时也在仰望着餐盘上的蚂蚁。两只同属昆虫但思维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生物遥遥相望,却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警惕。
时间正快速流逝,那只形似蚂蚱的昆虫开始向着左一点的方向一步一顿的走来,时不时抬头确认未知敌人的身影。
咚咚咚~
人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盘全新的菜式被放置到左一点的旁边,离那只蚂蚱更近一点。于是它展开翅膀飞了起来,飞到了刚端上来的盘子边缘。
美味的食物总是那么诱虫,左一点看它并未再关注自己开始大吃大喝后,体内被危险信号压制的欲望瞬间喷发,狼吐虎咽的了起来。
蚂蚁究竟是怎么吃东西的呢?左一点不知道,但肯定是把嘴伸到食物里就对了。
蘑菇的味道和热量很清晰的传遍全身,味觉以及饱腹感让左一点十分的舒适惬意,几口就吃了个饱。回过头再看向蚂蚱那边,结果并没有在盘子沿发现它的身影。
脚步声又由远及近,然后是椅子被拖动的声音,紧接着听不明白的对话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啊~虫子!那汤里有只死牙布!”妻子一手指着左一点旁边那道菜,一边摇晃着丈夫的肩膀。
“该死,这臭虫怎么跑到汤里面了。”男子同样也很生气,由于牙布的恶心特性,这汤肯定是废了。“亲爱的,看来今天你是没办法吃到你第二爱的美食了。”
“怎么会这样,王后就只给我寄了一份的量,这配料很珍贵的呢。”
“没事没事,你可以下午就回信,信上说一下就是了。”丈夫安慰着,接着说,“你先吃着,我去把汤倒掉。”
“也只能这样了,要不我再去炒一个小菜?我觉得这一道菜不够我们俩吃的。”
“不用啦,我不怎么饿,吃几口就行,晚上再吃顿好的。”丈夫说完就出门把汤倒掉了。
兄弟走好,愿你在这里的天堂安好。
“吃吧,亲爱的。”丈夫将空盘子重新放到桌子上,将剩下的一盘菜给拖到妻子面前。
“咦,这里也有只虫子?还活着!”
“噢,是只蚂蚁,没事,看我水球攻击。”
丈夫抬手释放出了一个非常小的水球向左一点袭来,左一点在看到时就已经被水球集中,向着窗外的方向飞速离去。
水球愈来愈重,强于空气阻力的重力使得它下坠的愈来愈快,失重的感觉还没仔细感受,就已经啪嗒一声,压得窒息……
呼呼呼~
左一点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右手急忙拿掉了滑落到鼻子上的毛巾现实中的一切迅速铺满左一点的记忆。
呼~原来是个梦。左一点看着正趴在自己身旁的妻子以及她身旁桌子上的水盆,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