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旺年轻时出村闯荡,说起来也有一番际遇,有幸结识了一位江湖高手,后来还拜其为师,学会了一套十分厉害的内家拳法。
加上年青气盛,一番游历下来,不仅拳法大成,还弓马娴熟,到后来,才被府城一家大户看中,花重金聘请为看家护卫,不过醉心武学,也错过了好姻缘,自此忽忽几十年,打了一辈子光棍,老了还是怀念小山村的故乡,这才落叶归根。
当年,拳法大成,最巅峰时,李德旺也达到过江湖上二流高手极致的水平,不过受天资所阻,一辈子也就只达到了那样的程度。
从他手把手把陈中虎教导成了二流高手来看,就可见一斑。
这一次的事情,对已经半截身子骨埋进了黄土的李德旺冲击很大。
习武之人,哪个不奢望着更进一步,达到那种异于常人的高度。
虽然他已经太老了,也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可是虽然自己不能,但若是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证,甚至培养出那样级别的高手,那他这辈子,死也无憾了。
那株灵参,当是绝对的天材地宝,对习武之人是大补之物,不说生死人白骨,固本培元增长元气,易经洗髓却有大用,当年他要是能有这样一株灵宝,武功修为只怕绝对不会仅仅二流便止步了。
服用这样的灵宝,势必让人脱胎换骨,一举打破那天资不足的桎梏,对武学奇才来说,就更是如虎添翼了,哪怕不是习武之人,也会滋养气血,延年益寿。
从猎队带回的情况来看,那灵参怕不是已经生长了几百年,能惹得两头开了灵的兽王争斗,闹炸了这附近大山,怕不是这灵宝都开灵要成‘大器’了。
若非那采参客有独到的秘术,已经在那株灵参身上种下了印记,只怕陈中虎他们,也根本不会产生任何一点觊觎的想法。
这种有灵之物,几乎已经可以遁地而走,在那苍茫蛮荒,一旦失去了踪影,又哪里能寻到。
这也是陈中虎守在山里,寸步不离不回村的缘由。
本来陈中虎是习武的好根骨,三十好几了却只是二流高手的程度,这一来是受了环境的影响,根本没有条件时常用灵药来进补,古来富不习文,穷不练武,便是这个说法。
二来,李德旺自己的本事也仅仅只是二流高手,又哪能教导陈中虎更进一步的修习。
都说名师出高徒,师父本事如此,徒儿又能如何。
李德旺一直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现在,村子得了这场天大的福缘,一切也就都有了可能。
李德旺也一改从前的想法,不再敝扫自珍,他决定要从村子的后辈小子们里,选出那些能够习武的好苗子,教导他们学会自己的本事。
之前一直不肯这么做,几十年来只传授了陈中虎拳法,一是因为李德旺打小看陈中虎长大,十分清楚他耿直憨厚的性子。二来,他自己早闯荡过了那些江湖,见多了所谓武林人士之间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不愿意平淡的小山村有人学会了武功之后,难免给村子沾染太多不必要的是非,惹来祸事。一旦习会了武艺,那小山村的事儿,就不再单单只是小山村的事儿,而会成为江湖事儿。
都说江湖事江湖了,李德旺怕的,就是本事不济的家伙们,惹出事端,到时不仅他们自己小命不保,村子也就因此大祸临头。
而现在,因为这株灵宝,李德旺彻底改变了主意。
只要灵参真能到手,那时陈中虎不定达到一流甚至突破一流攀至后天小宗师的境界,这样的人物,便是一府府主都要敬三分,有陈中虎在,有他庇护,哪怕自己百年之后,也都不会忧虑村子里的小子们习武之后会给村子惹麻烦了。
再则,陈中虎成了高手,不定将来村子会怎样,现在开始培养起村子里的孩子们,总好过将来他们再后头练。
说不定将来,在陈中虎的培养下,村子里还能出几个像样的苗子,出几个大大的高手呢!
更何况,灵参事关重大,得手倒好,若不得手,被人察觉出蛛丝马迹,村子就要遭人针对,面临祸事了,届时,多些能帮得上忙的人手,总好过大家伙都是待宰羔羊来得好啊。
晚练不如早练!
这也是李德旺考虑了一整晚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成立小猎队,教孩子们习武。
甚至有些后悔,应该早些做出这样的决定,那这一次,能帮上陈中虎的人就能多些了。
猎队那些人,除了陈中虎外,基本都是些庄稼把式,有一膀子蛮力罢了,除了这他偶尔指点过一些拳脚的陈远桥外。
“是花开富贵,还是惹祸生灾,就看咱们这小村子往后的造化吧......”
李德旺也有些忧心忡忡,从做下摘了那采参客果子的决定后,村子就已经没了退路。
耳边哄哄的话音把李德旺惊醒。
不少孩子在问他,他说的奖励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德旺回神后,冲脚边一指,朗声说道:“小崽子们,都听好喽——”
打谷场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早就看见了几个老人脚边,那大大小小的麻袋子,之前还有人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就这就李德旺说的奖励?
李德旺见状很满意,又笑着道:“你们看见了,这些袋子。”
抬抬手,陈远桥会意,打开了其中一个口袋。
顿时,不少人眼里都冒了光。
原来那袋子里装的,大大小小,全是昨天被剥了皮的野味!
有兔子,有灌猪,还有山鸡,谢木桃眼睛尖,甚至还看见一只很大的脚蹄,那是大山猪的后腿!
当时一众少年孩子就沸腾起来。
“怎么个奖励法?”
“我要得奖励,我要那山猪腿!”
“放屁,那一定是我的!”
有跟谢木桃一眼眼尖的,早就发现了那只大山猪的后腿!
陈远桥板着脸,大声压过了众人的兴奋声,喝道:“李爷爷说了,今天咱们小猎队刚成立,这些东西就是待会表现好的人的奖赏,这还只是开始,要是以后练得好的,表现优异的,咱们小猎队的奖励更是丰富。”
少年孩子们还不待问怎么算表现好,李德旺已经笑着接过了陈远桥的话。
“你们还记着平日里,跟着猎队叔伯们早间在打谷场演练的拳法不?”
李德旺虽然除了陈中虎外,不曾传授过村子里的其他人他那套拳法,不过在很早以前,就把那拳法给简化,改成了一套长时间练习也能强身健体的拳式。
一帮小子们,很多之前都跟着似模似样的学过。
这套拳式虽然无比简化,已经没了完整的模样,便是学会了也不会具备真正拳法那样的杀伤力,但是长时间修习,却也能强健体魄增长力气。
在村子里,除了那些妇女外,基本上是个孩童都跟着练过。
连谢木桃曾经也跟着胡咧咧过,后来忙着挣粮食攒钱,也就很难有空早起跟着猎队每日在打谷场里修习了。
“记得记得!”
“我爹还夸我练得好着呢!”
一众人忙不迭答应。
李德旺笑眯着眼睛,“说起来,你们跟着也练了有些日子了,不少人还练了好几年了,那今天咱们就看看,你们练这拳,长了多大的力气,有多大的本事儿!”
说着陈远桥已经搬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石磨子。
从小到大,依次排列,最小的也有十斤重,大的怕是上百斤。
不止这些,陈远桥还拿来些弓箭,又在打谷场一阵忙活,五十步立一个树桩靶子,六十步立一个,七十步立一个......直到百步开外。
大家都安安静静看着,心里充满了好奇,只等陈远桥忙活完了,李德旺这才开口再度说道:“以十岁为界,十岁以下的,能举起四十斤石磨子的,都奖励两只兔子。十岁以上的,能举起七十斤石磨子的,也奖励两只兔子。”
这就是李德旺的第一道考验了,那拳式虽然简化,但是真正有根骨的孩子,也能从中吸取到一些东西。
想当年,他之所以做出了传授陈中虎‘无极拳’的决定,也是因为他练那简化后的拳式,也练出了个门道,才十二三,竟然就举起了快要百斤的大石头。
李德旺这么一番折腾,就是想要在孩子们里找出那些有资质的苗子,把他们着重培养起来。
“那这箭靶弓箭又怎么奖励?”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
这回却是陈远桥开口哼道:“咱们村子的人,自小弹弓打鸟,下网摸鱼,哪家爹爹没教过怎么玩弓?这弓箭么,想打猎更是要学会的好本事,李爷爷说了,今天日落前,五十步正中靶心者,一只山鸡;六十步一只野兔;七十步一只土狼;八十步拿那灌猪;九十步是獐子;至于能百步穿杨的天才,就取走那只最大的山猪腿!”
人人竖起了耳朵,听得这么丰厚的奖励,一个个面色憋得忿红,连谢木桃几个十二三的少年也不例外。
那可是好肉啊,能值不少钱,李村长竟然舍得这么大手笔,没听说么,往后只要练的好,奖励还会多多的!
开始他们还以为李德旺是人老了玩闹儿呢,没想到他好像是认真的,小猎队,这么好福利,只怕每家大人们都要上赶着叮嘱自己家孩子好好跟着练,绝对不会让他们跟自家田地里凑什么热闹了,好好表现去挣那些丰厚的奖励才是正经啊!
“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先把话给你们说在前头,这弓是半石弓,想拉满了,手上没有六七十斤的力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陈远桥依然板着脸。
跟举石磨子不同,虽然都是靠力气,可举石磨子是拼一身的劲儿来使,这拉弓射箭却是依靠两手上的力道,而且还需要对这力道有合理的运用,更考校眼力和手上的准头。
毕竟是要练拳法,这些都是必须要具备的基本条件。
不会合力运用自己的力气,便是练到头了,也只是一身蛮力,到时与人争斗,光凭一身蛮力,又如何克敌制胜,只能死练拳,练死拳,成不了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