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辰身中戮心紫炎,苦痛难当,即便是林若钧竭力相助,也是只觉五脏俱焚,心道:“这回怕是凶多吉少。”渐渐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正要放弃之时,气海中却无端生出一丝微若发丝的气息,异常诡异,像是青烟一般扶摇而上,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此时已经命悬一线,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这些细微之事。
紫炎焚身的痛楚覆盖了一切,濒死之际,耳畔风声呼呼,莫不是要上青天了,天辰神志已经错乱,忽又觉得凉风拂体,说不出的舒服,只道原来死亡竟是这般的享受,便再无半点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觉着有些微凉,打了个寒颤,耳畔仿佛有水流的声音,缓缓睁眼看了看四周,眼前一个偌大的洞窟,微弱的银光透过洞窟顶上天然而成的天窗覆盖下来,天窗不过圆桌大小,光线也有些暗淡。
湿漉漉的石壁,滴答滴答的落水声,石壁裂缝中一条暗流涌出,汇成一条七八尺宽的地下暗河,娟娟流去,自己则是躺在了一块白色的石床上,石床寒气逼人,袅袅升起的厚重白雾笼罩着全身。
还来不及搞清状况,忽然觉得体内元气异动回流,经脉像是被人拽着拉扯一般,疼痛欲裂,这才想起自己身中紫炎,只怕是自己体内原本的怪异之气加上这透骨的寒气压制了紫炎,保住了一条性命。
只是这无常的气息尤为顽劣,自己已是数次体会了,怕是不好收场,赶忙坐了起来运气,一心要纠正这狂乱的气息。
这一催动之下,大惊失色,脉络之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元气,气海中倒是犹如翻江倒海,气息爆涌,瞬间明白,所有的元气连同紫炎全被拉扯进了气海。
只是气海本是自身修为的聚集之所,理当随时能够催动运行,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脉络中的元气尽数抽离,不听使唤,这便像是身上长了一双手,只是这双手脱离主人控制,想动便动,想停便停,不时的还要扇自己两个耳光,天辰心中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却又无可奈何,无奈之下只得不停的试着各种办法去引渡气海中的元气,心中盼着能有所成效。
方法用尽,终于是黄天不负,气海中的元气像是受了寒气的扰动,缓缓流动起来,天辰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是自己的修炼之气。
刚有些安心,这怪异之气再度作乱,气海中犹如大江决堤一般,涌出惊人的大量气息,这般场景已不是第一回了,只是这气息比原本自己的五脉元气还要厚上数倍,拦也拦不住,如此气势汹汹到是前所未有的事。
方才想起,多年前一位老先生也说过,自己气海中有强大的隐藏气息,只是被某种禁制束缚,一旦失控,可是大大不妙。
如今这气息肆无忌惮的奔走,身体几欲炸裂,胀痛难忍,斗大的汗珠如雨水扑面,天辰暗自咒骂,这是造了多大的孽,一会儿紫炎焚身,一会儿又摧经裂体,感情这人间苦痛全让自己给摊上了。
如今之计也顾不得其他,只有强行引渡元气进入脉络,使之能够循环开来,方有一线生机,至于经脉能不能承受的住,也只有看天意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无意间发现,吸纳这身下的寒气还能缓解些痛楚,瞬间觉得求生在望,便心神合一,摒弃所有的杂念,专心无二的引渡那浩瀚之气。
万南冰一行人下了通道,那石壁的通道幽暗狭长,微微有些凉意渗透出来,走了一段距离,通道渐宽,越往内走越是宽敞,终于来到洞窟之内,从进来的路程来看,这洞窟当是在后山某处的地下,只是入口开到了后庄的假山旁。
几人只觉寒气透凉,白羽陌和林峰稍稍体弱,还有些觉着忍受不住,林峰将手缩进了衣袖,白羽陌则是双手紧抱,有些哆嗦。
靠着天窗透进来的光线,洞窟内一目了然,天窗下方一块洁白如玉的方石,如床榻大小,这便是武林人士垂涎的“寒石”了。
众人目光落在寒石之上,那寒石上盘坐之人正是众人心系的李天辰,只是全身寒气包裹,衣衫凝结,面部结了一层白霜,连头发也是如同银丝,如同冰雕一般。
见此情形,皆是心下一沉,暗道不好,只怕天辰终是未能抵受住这寒气,慌忙靠了近来,却见包裹天辰的白雾在绕着天辰的身体周旋,白雾中暗藏真气,不断涌动。
林勇见此情形,安然一笑,长舒了一口气,林若钧再也支撑不出,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眼中含泪,却是面带笑容,笑的如此安心。
从昨夜到现今,即便是生死一线也从未掉下一滴泪来,此刻方才显出柔弱的一面,不禁有些惹人心疼。
看着父女二人的神情,大伙心中总算落定,便想问明林庄主现今的情况,林勇因有女子同行,不宜久留,又怕扰了天辰运功,朝大伙儿摆了摆手,示意先出洞窟再说,众人这才跟随出去,只是心情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几人出了道口,再回到假山外,万南冰和白羽陌迫不及待的双双问道:“天辰情况怎么样,可是已经没了危险,那全身的冰凌又是怎么回事。”各种问题接踵问了出来。
林若钧先前心中忧虑,全无乏累的感觉,如今心中宽了下来,顿觉疲累,向父亲告了恙,款款的回房稍作歇息去了。
林若钧刚走不远,林勇看着身旁急切的二人,笑道:“诸位可以放心了,方才你们所见乃是吸纳寒气所致,这小子身前寒气绕身而动,气息雄浑,此乃寒气受召之相,说明寒石已经发挥功效,只怕此次因祸得福,又要精进不少。”
林勇又哪里知道,真正保得天辰性命的又岂止是一方寒石之功,其间种种,也只有天辰自己才知晓了。
那少有开金口的曲离走上前来,拱手言道:“恭喜。”
林勇赶忙回礼,连连道谢。随即哈哈大笑,豪气的喊道:“总算是有惊无险,他日若是小子与钧儿摆酒,诸位定要到场,我林家上下必定大宴三日!哈哈哈哈哈。”随即喊了林峰,对众人说道:“诸位且到庄内歇息,我父子二人还有要事要办,这便失陪了!”
说罢大笑不止,风风火火的跨步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阮鹏夫妇和白羽陌。
白羽陌两步上来,拉住万南冰便开问:“南冰,刚才舅舅说的什么?摆什么宴席?”
万南冰便将昨夜听到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白羽陌听闻详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只觉心中隐隐作痛。
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心中其实已经萌生出了爱慕之情,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罢了,还一再劝慰自己那不过是兄妹之情。
如今忽然听闻天辰要与林姐姐成亲,顿觉心中悲怆,锥心难忍,险些又哭了出来,赶忙强忍悲伤,假意言笑,却是过于做作,除了万南冰,任谁也能一眼看破了,白羽陌也不想久留让人看了笑话,找了托辞,匆匆便离开了。
万南冰挠了挠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跑开的白羽陌,嘟囔道:“羽陌这是怎么了。”
阮鹏跺了跺手中的拐杖,骂道:“个榆木脑袋,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转头对夫人说道:“只怕往后要操心的事还不少,这般木纳,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
阮夫人笑骂:“你这个憨样我都能瞧的上,咱孩子比你当初怕是要俊俏数倍还不止,要你瞎操心。”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阮鹏连连点头。
曲离此间再无其他要办的事,心中记挂那薛无常的行踪,便道了别,也不知会林庄主,自己寻了小舟出岛去了。
曲离一走,阮鹏也道:“夫人,我们怕也不便在此多做打扰了,要不这便向林庄主辞行?”
“如此也好,南冰当是要等李公子醒来,此后再自行寻来吧,当家的,你将地头详细抄了给他。”
万南冰眼中透着坚毅,说道:“义父,义母,不用麻烦了,孩儿同二老一同启程。”
阮鹏望着万南冰,知道二人情深,怕其勉强,便说道:“也不急在一时,你不等着和那小子说上两句?”
万南冰决绝的说道:“现在相见,又有何脸面妄称兄弟,知其平安便好,今日之痛,绝不忘却,再见之时,我万南冰定然要站在天辰左右,即便面对虎狼强敌,也能挺身而出,如此,才真正算的上是他的兄弟了!苍天再上,立誓为证!”一拳打在山石上,石沫飞溅,留下鲜红的血拳印记。
阮夫人大惊,赶忙过来拉了万南冰的手,见血肉模糊,慌忙摸出随身带着的药膏,涂抹在手背上,又从衣摆上扯下一块布条,替他包扎起来,脸上心疼万分,连连念到:“孩子,这又何苦呢。”
阮鹏倒是赞道:“好一个血性男儿,便是这份气势,义父我拼着全力也让你得偿所愿!”
三人不再逗留,到了庄内,亲自向林勇辞行,万南冰留了纸条,将自己的行程告知天辰,林勇诸多繁事,也不挽留,只是道了几声怠慢,差林峰送了三人出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