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青鱼带着他们二人一路去了醉铭居,曾经追着我们兄妹满街跑的那个厨子早就交勺了,把他的手艺都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新的厨子年不过三十,但是烧的菜却比老厨子多了些味道,每日醉铭居的客人都络绎不绝,只增不减。
等我们到得时候,菜正好烧好,一道道的开始上桌。王兄坐在我身旁,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这些他曾喜爱的美味佳肴。
他夹起一块芙蓉醉鸭,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每次都会跑出来偷吃。这芙蓉醉鸭口感极好,是醉铭居的头牌菜,价格可不便宜。
王兄吃了一口,细细品味,发现了其中的不同,眼睛闪起亮光,“这鸭味道有些不同。”
“这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王兄一一试过,回头惊奇的看我,“这每一道都有一种不同的,淡淡的花香。”
我笑着示意他再尝尝这醉铭居的头牌酒。轻抿一口,口中花香四溢,又有老酒的烈性,一瞬间冲上头,有种灵魂出窍脑子轻飘飘的。这酒太香了,香气渐渐浸入五识,飘满屋子,就好像坠入了天上温柔乡。
“怎么样,这酒你没喝过吧。”我骄傲的仰头。
王兄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这是浮生醉,你走后五年,新厨子新酿的一种酒。”
“原来换厨子了。”王兄眼里回味,想到了什么,又淡淡一笑。他举杯朝正对面的一无和尚道:“一无,尝尝这酒,别有风采。”
那和尚微颔首,端起琉璃杯正要一饮,却被我半起身一把按下他端酒的胳膊。
我凝眉,义正言辞道:“你这个和尚,怎么能饮酒吃肉?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大概是王兄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做,他愣了片刻,才拉回我,笑着解释:“妹妹,你不用管他,他是个只有佛身没有佛心的和尚。”
“只有佛身没有佛心?”我疑惑着看向他,盯着那人的眉目,忽然红了脸,微微恼怒一嗔:“你这个不正经的假和尚。”
谁知那人却抬眼正正的看我,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公主殿下错了,贫僧吃肉喝酒算不得不正经。贫僧也不是假和尚,贫僧法号一无,入了佛家册子。”
“那......你说你这偷偷背着佛祖犯戒,这不叫不正经,叫什么!”不知道为何,对着这和尚,我总是脸色发烫,却又喜爱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那和尚突然起身,隔着一尺宽的桌台俯身,缓缓朝我而来。他眉间的朱砂好像天上的红鸾星,惹得我心动异常。他离我越来越近,棕色的眼眸深得想大海,波澜不动,深沉的像死寂。可我觉得他的眼里有漩涡,在吸引着我忍不住想靠近。
在一指距离时他停了下来,我屏住呼吸,脑子瞬间空白。从来没有人离我这么近过,近到我都闻到他呼吸的酒香。我感觉那酒可真烈,我好像有点醉,感觉晕忽忽的。
“公主殿下,这般才算是不正经。”他风轻云淡的说道,然后起身,有若无其事的坐下,继续默默的饮酒。
我有点茫然,我不太懂这个和尚的意思。
我有些生气,感觉自己好笨。
而王兄却看着那和尚,又看看我,夹着菜不知道是先闭上嘴呢,还是先吃菜。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先吃菜。
看着这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又感觉气闷,找了个借口,下楼去找青鱼了。
青鱼牵着我的玲珑在给它喂食,玲珑是一匹黑色的汗血宝马,是边远羌族进贡的上品良驹。
看到我下楼了,青鱼把马儿交给小厮,朝我跑过来。
“公主,你怎么下来了?大殿下他们也下来了吗?”青鱼眨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真是可爱。
“没有,就我自己出来透透气。”
“公主,你怎么脸这么红?”青鱼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惊讶:“公主,你是不是很热啊?奴婢给你打扇吧。”
我摇摇头,拉着青鱼走到一个角落,红着脸,低头小声的问着青鱼:“小鱼儿,我心里慌得很。”
青鱼听了我的话,眼里担忧不已:“你怎么了,公主。”
明明青鱼比我要小,可是她比我还高一个头。我蹭蹭她的脸,小声告诉她:“小鱼儿,那个和尚像个妖精,他长的太好看了。”
我握住青鱼的手,放在我扑通扑通跳的胸口,笑的像个小孩:“我这里,喜欢他。”
青鱼看向我,循循善诱的问我:“那公主看见大殿下呢?大殿下也很好看的。”
我眨了眨眼睛,认真的告诉青鱼:“王兄是很好看,可是他是王兄呀。”
我不知道为何,青鱼突然看着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她才摸摸我的脸,笑着眼光柔和的问我:“那公主愿意把自己喜爱的东西分给他?愿意他住进王宫?”
我点点头。
青鱼又问:“那要是那和尚长的不像现在这样好看呢?”
我仍旧点头:“要的。”
青鱼问:“为何呢?他已经不好看了。这世上好看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可是那个和尚好香的。”我想起他靠近我时身上的酒香,想起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我脸蛋又滚烫了些。我靠在青鱼的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兰花香气,软软的说道:“小鱼儿也好香,所以小鱼儿对我来说是很好的人。”
犹豫了一小会,我把头埋在青鱼的胸口,瓮声道:“那个和尚也是,我也觉得是很好的人。”
我感觉到听到这话的青鱼,放在我头上的手一顿。在我抬起头望着她时,她变得更温柔了。我看见她低头时眼眸里都是我的倒影。
她笑的很柔和,轻声的对我说道:“那公主殿下生辰那日就选他做夫婿吧。”
我再次点头,眼中雀跃,又蹭了蹭青鱼的脸娇气的说:“好!”
“公主要记得,若是那和尚对你不好,你可要和小鱼儿说。”
“小鱼儿会永远保护公主的。”
“嗯,我知道的,小鱼儿最好了。”
“是啊,小鱼儿一直陪伴着殿下呢。”
我不知道,我靠着的人,此刻正满目怜爱的看着我。我亦不知道,她的温柔都给了我,承受了所有的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