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义不理解王笑云的意思,道:“王兄可是有什么高见?”
若只是自己仕途倒也无所谓,但是涉及自己的妹妹,李承义不能不重视。
王笑云恢复正常语态说话,“我是想提醒李兄,书院不够安全,或者说,无法顾全你与令妹!”
“还请王兄细细说来。”
王笑云瞅了瞅桌上,似乎少了点酒总是没有味道,但非常之时,也就只能暂且忍耐了。
“我且问李兄,书院如今掌权者是谁?”
“书院一直是几位先生做主,但我年幼时尚有十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如今只有张、诸葛两位先生了。除先生之外,目前书院修为最高的当属黄天引黄师伯。但他最近为了冲击平天下境界而闭关,短时间内不会过问书院的事。剩下的便是分布在各州的师叔了。”
王笑云道:“重点事,京城之内,能够护持你与令妹安全的,只有两位先生与黄天引前辈,对吗?”
李承义略思考了一下,这样说并没有错,遂点了点头。
王笑云心中早有答案,此刻再说,竟是又一个话题,“我再问李兄,如今大虞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这、、、”李承义不知道这和自己一家安全有何关系,只是不好打断王笑云,于是回答他道:“武国之乱?”
王笑云瑶瑶头,“不是!有杨威大将军在,只要武国不动用三境修士的力量,武国永远胜不了。而随着凌子羽的到来,武国之乱将会很快平定。”
“那么是陈国余孽之乱?听闻在南方抚州已经起势,更有封亦平这位文武双三境的强者带领。”
“也不是。虽然封亦平修为足够高,但本身阅历不足,即便大虞不出手,他也会被老怪物盯上。如今他越是张扬,便越是危险。不足为虑。”
李承义有些懵了,似乎这些令大虞皇室头疼的问题,在王笑云眼里都是很容易解决的。“那一定是野心勃勃的九王了,本就是跟随先皇打天下的将领,威望极高,如今坐镇大虞西蜀三州,又是皇室本宗,足可威胁京城安全。”
王笑云笑而不语,再次否定了李承义的答案。
李承义不再去猜,“还请王兄指导。”
天际风起云涌,这个王笑云初到京城的日子并不好,时刻酝酿着风雨。
“大虞真正的隐患,正是在这上京城,正是在书院,正是在你,李承义身上。”
李承义茶水晃荡不已,几乎要荡出去。抬头去看王笑云,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王兄何出此言?我虽然自视甚高,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斤两。拨弄大虞风云,我无此心,也无此才能。”
王笑云道:“李兄,先前我问过你,书院掌权者是谁,你曾说是两位先生,修身境的师叔。你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了吗?”
李承义更加迷惑了,他们自然不可能是同一州之人,也非同姓之人,“都是书院的人啊,还有什么?”
“他们都是修文术的人,且修为之高,当地刺史都要听命于他。然否?”
李承义道:“这是当然,修身境的师叔们,有这样的素养,也不可能为祸大虞,只是在政事上略有不如。所以作为一州之保障,最合适不过了。”
“大儒周复灵,关州封亦平,修为如何?行事如何?”
“他们只是陈国旧民,为了复国才行此极端。”
“那么,李兄以为大虞未统一十三州之前,你的这些师叔们有几成陈国人?”
“这、、、”李承义倒是没在意过这件事,似乎能够经过书院正心之问,就是绝对忠诚大虞一样。“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
王笑云看着空中不断变换的云翳道:“有书院在,皇权就只是象征,只是一个符号。皇帝只是稳定民心之人,他的身份只要是大虞皇室就可。只要他不痴不傻,哪怕他暴虐成性、好色成魔都没关系。有书院在,他就是,嗯,傀儡。”
“可是书院从来没有这般想法,也从未过多干涉政事。”
“你这样想,咱们的皇帝可并不这样想。自古以来,皇权都是至高无上的,都是天下的准则。而我们大虞,因为天下师的存在,导致皇权旁落,如今天下师已亡,书院力量渐消,端坐在九五之尊的人,该有所行动了。”
李承义满脸懊丧,从小读书就是为了大虞富强,然而当得知大虞稳定竟然要有诸多暗地里的手段,这着实冲击了李承义的信念。“可是这也不对,即便是朝中为官的人,也是从书院中走出来的。难道他们会坐视皇上肆意妄为吗?”
王笑云道:“李兄稍微变通一下,皇权之侧有书院,政权之侧呢?还是书院。”
似乎有感于大虞如今局势,王笑云深深叹气,“我辈读书人,有文治文术两种选择。文治,重政事,可出仕为官,未来很有可能铭刻史册,流芳百世。境界划分,以诚意、立命、治国为主,分别对应文术的正心、修身、平天下。”
这是读书人都知道的常识,李承义静待王笑云的下文。
“但是,即便为官一州刺史,文治立命境,身旁还是有掣肘,那就是修身境的文术同道。敢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承义喃喃道:“会推翻这种制度。”
王笑云补充道:“尤其是跟着别人做,这个人还是天下间,本该最位高权重的人。”
李承义纵使再怎么迂腐,此刻也终于明白了缘起。
王笑云道:“书院如今掌权者还有两位先生,都是寿元无多。而且有天祭在,最多两年就要上天战道。而黄天引前辈只身一人,并无亲眷家小,更是一心为了书院。如果他晋升平天下境界,也是甘愿天祭。但是还有一个人,修为文道三境,却不受书院管辖,不听皇室宣调。”
“我父亲,李莲。”
“你终于明白了。只是如今的书院,只是把你和令妹当成李莲家小保护。我不知道他们能否意识到自己的危机。这也是自天下师身亡后,书院最大最大的变局,一个不好,甚至会改变王朝局势。”
“所以,王兄是要见书院如今的掌权者,还是能主导书院决策的人。”
“然也。”
正说着,只听门外吵闹声渐至,有起哄叫好的,有称赞不迭的,为首之人,正是黄天引首徒文愚。
“来了。”王笑云喝下最后一杯茶水,“去和令妹道别,我保证你会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