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天色有些阴暗,一大片暗黑的积雨云挂在天边,已经开始有些微风,闷热的天气稍微凉快了些,水庄村的村民开始把院子里晒着的衣服、食物往回收。水庄村是如安镇最靠近乐山的村子,所有想去“悟道派”的外地人都会经过这里。
“叮叮叮。。叮叮。。叮叮。。”
忽然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从村口传来,有些村民停下手中的动作向村口张望,只见村口来了一辆装饰极为华丽的马车,三匹纯白的骏马打着响鼻,拉着一架金丝楠木做成的马车,上顶双层穹盖,四边金丝做的流苏挂在垂檐上,纯白的轻纱配着淡青色的帷幔,高贵而不失典雅,一串精巧的风铃正挂在右边上的垂檐上,随着微风和马车的轻颤,不时发出悦耳的铃声。
马车外边赶车的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手上拿着一根马鞭,做工极其考究;那三匹白马其实很是聪明,也不用老者怎么催赶,自己会循着路线往前走着。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侧了侧头,向车里说道:“夫人,快下雨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晚先在此歇息一晚,了了凡尘事再去也不迟。”
“福伯,夫君将我们母女二人托付与你,但凭你的安排便是。”帷幔中一个动听的声音回答道,听上去像是二三十岁的女子。
“那我们就到这边客栈叨扰一宿,明日再上山。”那被称之为福伯的老者应道。说着就稍稍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示意白马向眼前水庄村唯一的客栈而去。
不消片刻,马车就缓缓停在了客栈门口,那店小二早就恭谨站在一旁,连忙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一晚,两间上房。”福伯应道,边说着边起身下了马。
“好嘞!”店小二也是有眼力见的,赶忙上去帮着把脚踏从马上上搬了下来,然后赶紧着又跑回店里喊一声:“有客到,两间上房。”说完,又伺立在一旁准备迎老者和车上的客官下车进店。刚才车里女子的应答这个店小二也听到了,光听声音都让他半边身子酥了;他本是做迎来送往的活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过今天这声音如此让他着迷的还是头一次,仿佛有股子魔力一般。幻想着家里的婆娘若也是这般魅惑的声音,还天天吵个劳什子嘴,腻着还来不及呢。
“夫人,小姐,下车吧。”福伯拉住缰绳,面朝帷幔道。
“有劳福伯。”那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见一只芊芊细手掀起淡青色帷幔,只这一只手就能让人觉得这是个绝世美女,纤细雪白,每只指甲都打理的很干净,手指细长,不胖不瘦,一切都恰到好处,无名指上还有一个镶钻的戒指。
店小二悄悄咽了口口水,暗暗期待着她的美貌。
接着一个一身淡黄色裙子的女子从车中走了出来,一缕淡绿的腰带束在腰间,穿一双印着浅绿竹叶的白鞋,颈部带着一个白金做的小蝴蝶项链,双眸含水,挽着一副普通的夫人发髻,头上也只一个镶翠的步摇,可惜脸上遮着一个纯白的挂耳流苏,看不见全貌,然皮肤白皙,胸部挺拔,腰细身长;贵而不奢,气质卓然。
那老者伸手将这女子接下车,忽然车里响起一声铃响,同时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喊道:“娘亲等等我。”
“豚豚,娘亲在呢,不要着急。”那女子说着将车架的帷幔掀了起来,只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看样子约莫十来岁,脸色红润,扎着两个小辫子,穿一身小白裙,一双小女鞋,左手上也串着一串风铃,仔细看竟与马车上挂着的风铃样式一样。
女子一把抱起小女孩,笑道:“豚豚乖,娘亲抱你下来。”
“不用,豚豚自己下来了。”那叫做豚豚的小女孩欢快道。
那女子亲了亲豚豚,将她牵在手中,顺手将马车垂檐上挂着的风铃也摘了下来。
“娘亲,我们的铃铛可真好看。”
“对呀,豚豚,铃铛好看可不能摘下来哦;你跟娘亲一人一个,这世上旁人可都没有呢,摘下来可就被别人抢去了。”
“好的,娘亲。”说着又摇了摇手,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
“豚豚,来,见过你福爷爷。”那女子领着豚豚向福伯指引道。
“福爷爷好。”豚豚很是乖巧。
“呵呵,呵呵,小姐,小老儿可不敢当...”福伯见豚豚向自己行礼,笑呵呵的立马回礼,不敢怠慢。
“我们进去吧。”那女子道。
“夫人,小姐,请!”福伯笑着摆了摆手将那女子向客栈引去,然后对着店小二道,“小二,劳烦帮忙照看下我们的马车,多喂喂新鲜的茅草和苜蓿就可以了。”顺手拿出一小片金叶子递给小二;店小二哪见过这么阔绰的主顾,连忙上前接住缰绳,满天欢喜的应道:“好嘞。”
福伯引着那女子和豚豚二人进入水庄客栈,客栈里面也没什么人,就靠窗有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中年人在独自喝着酒,一把长剑放在桌上。
福伯看了一眼中年人,眯了眯眼,就跟着客栈老板上楼去了。豚豚就跟那女子没完没了的说着路上的见闻,小孩子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女子也很温柔的回应着。
而正在此刻,村口又来了两个人,骑着两匹黑色骏马,风尘仆仆,面容冷峻,约莫是三十四五岁的壮年男子。左边一个男子下面有颗很明显的黑痣。
“二哥,前面就是乐山了,无论如何今天得有个了断了。”右边的男子开口道。
“五弟,我们兄弟五人一路追了这么久,与那老匹夫暗地里也交手多次,他也快油尽灯枯,就看今晚了。”左边的男子答道。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此躲进乐山,托庇在‘悟道派’,不再出来了?”那五弟问道。
“不会的,老匹夫最喜欢那个小妮崽子,不会轻易留下危险不根除的,况且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若是不解决了我们他是不会罢休的。”老二顿了顿又道,“我们蓬莱五剑,如今就剩你我二人,就算同是主公麾下,这死仇也已经解不开了,今日如不解决,日后恐再难有机会;五弟,你怕不怕?”
老五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平日里这老匹夫就看不起咱们五兄弟,兄弟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怕他何来?”
“好,五弟,就算今日我们都死了,也不枉这一世兄弟一场。走!”说完两人也纵马向水庄客栈而去。
店小二刚安顿完福伯的马车,正哼着小曲走到店门,忽又见到两个生客,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心想今天正是好事不断啊,寻思着赶紧回去跟婆娘翻云覆雨一番;刚刚被那女子引起的燥热感再加上金叶子的亢奋双重夹击之下,精虫上脑,喜不自已了。
他赶忙上前又拜了个挽,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老二问道:“刚刚那个赶马车的老头是不是住店了?”语气颇为不善。
店小二一看好像是有点不对,但也不敢触了别人的霉头,笑着答道:“是的,客官。”
“好,那我们也住店,帮我们好生喂马,不会亏待你的。”老二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小的银锭,扔给了小二,然后继续道:“也给我们准备一件上房。”
“好咧。”店小二合不拢嘴,刚才的不快早就九霄云外,只想着赶紧回去摆弄他的婆娘。然后赶紧跟老板又喊了一声:“有客到,上房一间。”说完就拉着两匹黑马安顿去了。
两人进了客栈后,也看到窗边的那个中年人,互相对视一眼,老五刚想开口,老二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跟着老板去了房间。
客栈有三层,上房在第三层,刚刚福伯和豚豚母女二人住进北边的两件上房,这会客栈老板带着这两兄弟住进了南边的两件上房,正好与豚豚母女二人的上房相对。
兄弟二人刚进房间,对面福伯刚好从豚豚母女二人房间出来。只这一瞬,客栈老板就像进入了火炉之中,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在炙烤着他。瞬间汗流浃背。
“老五,不急!”老二看着老五按在剑柄上的手,伸手拍了拍老五的肩沉声道。说完朝对面福伯看了看,又看了看楼下。
福伯没有说啥,缓缓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老二拖着急切的老五也进了房间,就剩老板一个人晾在外面。
老板不知所措,看看左手边,又看看右手边,突然打了个寒战,连忙下楼,嘴里念叨着:“莫要出事才好,莫要出事才好。”
老五被老二拖进了房间,门一关上就低吼道:“二哥,怎么不动手?”
“急什么,你没看到楼下那位吗?”
老五一怔,瞬间冷静了下来:“对啊,这铁面判官刘有时怎么在这个地方?“
“传闻,铁面判官遇事只凭喜好,最是喜欢打抱不平,不管你有理没理他却只凭自己判断,一旦判定哪方有理哪方无理,就不再听别人争辩,偏他又是绝顶高手,倘若我们在此动手万一惹得那廝偏帮那老匹夫和那俩位,那我们这仇和任务就成不了了!”
“可恨,二哥,那我们怎么办?”
“别急,我刚才看那老匹夫也投鼠忌器,他也摸不透铁面判官的心思。这会我们也先休息一下,到了晚上自然要他好看!”
“好,那就晚上再动手!”
待福伯出了房门,那女子就把脸上的挂耳流苏摘了下来。这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说明其万一。似乎这张脸就不该在人世间,怪不得她要以流苏遮面,这要是让别人看到,又得引起多少纷争。
她捏了捏豚豚的小脸,问到:“豚豚,饿了没?”
“娘亲,我不饿。”豚豚答道,却不停的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似乎从未见过般。她边打量边问道,“娘亲,我们都出来这么多天了,怎么爹爹也不来找我们?”
那女子明显一愣,神情一暗,忽地有些意兴索然,沉默了片刻,摸了摸豚豚的头,温柔道:“豚豚想爹爹了吗?”
“嗯呐,想让爹爹带豚豚去骑马。”忽地,她又眉头一皱,踌躇道:“爹爹莫不是不要我们了?”
那女子缓缓坐在豚豚身边,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轻道:“爹爹怎么会不要我们了呢?爹爹是最疼豚豚的,每次有好东西都是先拿来给豚豚,是不是?”
豚豚歪头想了想,道:“那倒是,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呀?”
那女子不答,而是慢慢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跟她说道:“豚豚,娘亲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呀好呀,豚豚最喜欢听故事了。”说着又挥了挥手,叮叮铛铛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