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炙烤过的焦黑土地龟裂着寸草不生,零零散散的枯树散落在平原上,遮挡不住的阳光有些毒辣,刺得亚托克斯有些烦闷。
“所以你不是诺克萨斯人对吧?亚托克斯。”亚索随意叼着草根靠在亚托克斯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诺克萨斯?”亚托克斯一边调理身体一边思索着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不,我不是。我是恕瑞玛人。”
可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肯定答复,亚索点点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诧异的开口道:“所以说...你是探险家吗?”
“探险家?”亚托克斯皱着眉显然无法理解探险和恕瑞玛的直观联系。
“不然呢?要不然谁会在那边废土上安家?”亚索颓废的脸上扯出一个惋惜的笑容。“恕瑞玛就是个鸟不拉屎的沙墓。”
“你说...什么...?”
血光向四周震荡着卷起风浪扬起漫天尘土,亚索才发现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精壮男子体内...蕴含着滔天的杀意。
······
锐雯披着黑袍步伐阑珊的走进小镇,本就因为长途跋涉而非常疲倦的身体被日光一直炙烤着更是脱力。
闻着街边传来各种食物的香气,锐雯不自觉的咽了咽干涸的口水,却也不打量而是直径的想要找一处阴凉。
放下那包裹严实的断剑锐雯靠着墙角缓缓滑落,已经疲乏到极致的精神借着那一点点零散树荫的阴凉无限放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每当她闭上眼,就会有那么多残肢在她面前淌着不尽的鲜血,那么多惊恐的容颜哭喊着抵抗被穿过心脏。
小孩子绝望的叫喊被战火吞噬,妇人死前紧紧抱着的孩童一同被长剑洞穿。
“水...水...”
锐雯在梦魇里挣扎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痕,喑哑的喉咙里挤出残缺的音节。
突然她感到嘴边一阵清冽,她贪婪的张口将一大碗水一饮而尽,才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对老夫老妻。
“小姑娘,这是累坏了吧?”慈祥的老妇人微笑着又在一旁的水壶里添了一大碗水递给锐雯。
“哼,就你喜欢多管闲事,也不知道哪天就给人害死了。”老妇身旁板着脸的老头全身上下打理的很是利索,白发白须长布衣,一边说着狠心的话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馍馍递给大口喝水的锐雯。
锐雯呆呆的看着那个馍馍,手忙脚乱的扑过去抢到手中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老妇心疼的不断递水深怕她噎着,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慢点慢点不着急。
“你这死老头急什么急,不知道先缓缓啊?”老妇回头对着老头便失了温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样。
老头自知理亏不敢直视老妇又冷哼一声丢给锐雯两个馍馍:“饿死鬼投胎也别急,再塞一点你就真成噎死鬼了。”
老妇被激怒狠狠拍了老头一掌,又看着锐雯温和的开口:“小战士累了吧?不急,不急,还有些吃的。”
终于回过神来到锐雯闻言愣了片刻也不吭声,只是木然地往嘴里塞着馍馍。
老妇怜惜的摸了摸锐雯的短发:“我们艾欧尼亚啊,就是靠你们这些战士才在那帮豺狼诺克萨斯人手下撑了那么久,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锐雯听到这话又看到妇人闪烁着泪花的眼睛慌忙起身补充了些水分的嗓音不再粗狂反而弱弱的有些大家闺秀般的柔和:“你们...是谁...怎么在这...谢谢你们。”
语无伦次话语还未说完锐雯便抓起断剑踉踉跄跄起身的想要离开,老妇倒也不惊讶继续轻声安抚:“你倒在我们家院墙下呀,我们为啥在这。”
锐雯扶着墙前行的动作一顿,回身重重的向她们鞠了一躬,颤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老妇人和老头的耳中:“谢谢你们...谢谢...”
看着锐雯埋头滴落下的晶莹泪珠,老妇赶紧推了老头一把,老头好像若有所悟又哼一声才很是高傲的开口:
“吃饱喝足就想走了?你以为老夫的馍馍很多吗?”腰间被老妇狠狠一恰老头的脸色瞬间张红却又不好意思叫喊,缓了片刻才对锐雯生硬的说:“家里还差个挑粪担水劈柴的,你就留着帮我们做事吧。“
老头踱着步子悠悠哉哉的迈进小院,老妇便接下了锐雯身上小小的包裹将她往屋里赶。
锐雯抽泣着泪如雨下,不断的重复着:
“谢谢...谢谢你们...”
······
“现在...现在我在哪?”亚托克斯涩声望着周身涌起风浪抵御杀意的亚索。
“有趣的问题,艾欧尼亚的某个平原。”亚索皱着眉试图理清亚托克斯话里的意思。
“告诉我,恕瑞玛是什么时候毁灭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恕瑞玛沉淀的无尽黄沙已有数千年。”
亚托克斯突然收敛了杀气,手边的枯树被巨力紧握节节碎裂。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亚托克斯皱着眉头,突然他举起重剑指向亚索杀意笔直的刺向亚索。
“你是卡尔萨斯的人,对不对?!”亚托克斯似乎冷静下来支撑着重伤之躯挺立望着退后数步的亚索。
亚索拔剑就如一道白芒闪烁,在他面前横劈一刀无形的屏障由风浪铸成化解了亚托克斯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
“卡尔萨斯?你到底在说什么?!”亚索也被亚托克斯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点燃了怒气,亚托克斯看不到他出剑,只见白光如潮。
亚托克斯艰难的用巨剑抵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由剑光构筑的罡风,酸痛的双手只要一用力就会止不住的颤动,怒急攻心反倒是他自己喷出一口鲜血。
“我在找一个诺克萨斯的女战士,她叫锐雯!我看到你从天而降,如果你是诺克萨斯人我就可以逼出你们的东西,但我没想到你就是个疯子!”
亚索踏着疾风,有些颓废的嗓音也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杀意!
不愧是冠以疾风的剑客,散乱的风浪在他的剑下如臂使指,原来平时凛冽的风咆哮起来也有如此不俗的威力,亚索就像一束蔚蓝色的光芒穿梭于风浪之间,给亚托克斯带来无数细小的伤痕。
亚托克斯试图引动自己体内的飞升之力,但他对飞升的呼唤就像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体内扭曲的脉络和干涸的气血发出阵阵哀鸣,亚托克斯强忍着剧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击飞,脑海中仿佛突然多了些什么斑驳的记忆,漆黑的空间,粗壮的锁链。
亚托克斯侧身躲过一击重斩,亚索仍留有几分余地,至少没有在亚托克斯的要害上留下过多的伤口。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亚托克斯忍着腹中涌上的鲜血脚下全力剁碎了大地,以他为中心的裂纹带着震颤将亚索打断,一道厚重的血色链条从亚托克斯的重剑里飞驰而出刺入措手不及的亚索体内,一块区域之内的风压骤然紧缩将亚索拉向远离亚托克斯的前方。
急速的喘气间亚托克斯大汗淋漓,刚刚恍然间的领悟加之对疾风的感触让他临时急中生智用重伤之躯拉开了与亚索的距离。
“疾风之力?你为何...不,不对,这是拙劣的模仿!“
亚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顾被拉开的距离突然间暗淡的眼神焕发了光彩。
“我们可以休战,但你欠我一个人情,我需要你和我走一趟。”
远处的亚索转变的如此之快让亚托克斯措手不及,他还以为需要花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亚索。
“好。”
亚托克斯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即同意下来静心冥想,体内已经糟糕到极点的状况又被搅合的更加杂乱,亚托克斯只能一点一点温养内脏于经脉,将满腹的疑惑抛掷脑后。
“我在找一条赎罪的道路。”不知何时又坐会亚托克斯身边的亚索又拿着酒壶开始慢慢细品,亚托克斯示意也需要来上一些。
“我本该保护我的师傅不受诺克萨斯人的伤害,但我离开了,然后师傅死了,死因是只有我才能掌握的疾风之力。
我被冤枉,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逃窜,我知道诺克萨斯军队里有个叫锐雯的人,她也拥有疾风剑术,我本以为这是我唯一的救赎。直到你刚刚展示出的能力!”
亚索言简意赅的挑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让亚托克斯觉得很是受用,合作就应该建立在信息互通之上。
看着亚索燃起斗志的眼神亚托克斯沉呤片刻便理清楚了他的意图:“哪怕找不到锐雯,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你的冤屈对吗?”
亚索打了个响指赞扬的看了亚托克斯一样,望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小酌有些迷离,暗哑着嗓子哼着不成去的歌谣,然后轻轻自语:
“吾之荣耀,离别已久。”
······
“将军就这样消失在了以绪塔尔?查,查到为止!”
暴躁的虚将卷宗撒的满地都是,底下面色难看的斥候也无比的焦虑,关键时刻不见了将军的消息,不论于公他们担心,于私他们也不愿意将军遇到什么危险。
“封闭我们对外的交往,从今天起亚托克斯将军的军队将专心于训练,不接受政务。”
戊井井有条的安排着各类具体示意,面色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紧蹙的眉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所有的阵法我都加固过了,我能保证传送符文和通讯符文没有异常,理论上不管再如何遥远都不会出现这种失联的情况。”
满脸倦色的伊托斯从一旁走出来,他为了确保军营的安全和确保亚托克斯于他们的通讯已经许久没有合眼了。
“只希望...将军能快点回来,风暴就要来临了。”
戊抬头望向阴沉的苍穹,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他们都不会预料到,亚托克斯与他们相隔的不止是距离的鸿沟;
还有时间的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