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犟驴张海庆不经圈弄，坐下玩上两把见了输赢，他的犟劲儿必定被激活，到那时撵都撵不走。
“都别说话。你们听，好象有车从后门进院儿了，到房山头了。”没等犟驴张海庆的屁股坐稳，鬼子溜刘春池就紧张地竖起耳朵，同时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别制造紧张空气儿，一惊一乍的干啥玩艺儿？哪来什么车，我咋没听着呢？”拐拉腿刘贵扭头瞅瞅窗外，院子里空空如也，事实证明：没见车影。
“你那耳朵堵上**毛了？还没车，车从后边进来的，都快堵住门了。”鬼子溜刘春池敏捷地跳到地上，低沉地喊了声：“老少爷儿们快跑吧，抓赌的来了。”
刺耳的刹车声告诉赌徒们：鬼子溜刘春池耳朵的灵敏度高于其他人。立刻，屋里凡是长腿的除了桌子、板凳都往外跑。坐在炕里的人，发现绕几个弯儿走门出去路途遥远，拥挤缓慢，有机灵者站起身，就近抬脚踹碎一扇窗户，直接蹿到院子里，急急地抱头越墙而去，刹时间踪影皆无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参与赌博的人们蜂拥着冲出屋外，见到的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警车，而是一台出租车拐过墙角停在门口。人们看清了来的车和坐车的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突然从屋里冲出一大群人，让出租车司机十分紧张，再见这些人涌到车旁，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流露出惊恐和戒备。等几个女乘客下了车，还没来得及关车门儿，那车屁股猛然喷出一股黑烟，直向前大门冲过去了。
“哎，别走啊，给你车钱。”水仙花杜华朝车屁股喊。
“这小子咋的了，怎么连车钱都不要就跑了？”犟驴张海庆的疑问代表多数人的感觉。
“你看这事整的？都怨你，肯定是你在车上扯那些不着边儿话把他吓得。”水仙花杜华没回答犟驴张海庆的提问，转而埋怨顶门杠毕大荣。
“这个胆小鬼，还当真了。”顶门杠毕大荣哈哈大笑。
事情的前因如下：水仙花杜华和顶门杠毕大荣，与村里两个妇女结伴上街置办年货，回来商量打车时，出租车司机以明天就过年为由，非要比平时多加5元的车钱，否则不侍候。奇货可居。为了明天消停过年，出租车基本都已停运，除了这台车，满街上再也见不着其他营运车辆。被逼无奈，几个人不得不伸出脖子挨宰。
车行路上，不乏泼辣细胞的女人们开始神聊，话题也越来越粗俗，待侃到极至之处，顶门杠毕大荣说：“这年头，老娘们儿要想过好日子，屋里不养十个八个老爷们儿撑腰，简直没法活，连门都不敢开。”
“这么说，你肯定养了不少呗？”出租车司机听出兴趣儿，抬起眼皮扭脸看看顶门杠毕大荣，忍不住搭话闲磨牙。反正车里没别的事可干，也干不成别的事。
“那是呀，不信一会儿到我家，你自个儿看去，老的少的胖的瘦的，要啥样儿的都有，天天在我家聚堆等着支使，叫他们干啥就干啥。”司机一接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顶门杠毕大荣越发张狂。“你还非管我们多要5块钱，不给就不玩活儿。跟你说吧，今天你算倒霉了，等到地方我要不给，你连一分钱都捞不着。”
“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小，开五六七八年车，还没遇上一个敢不给钱的呢。”司机相信顶门杠毕大荣是斗嘴皮子玩儿，自然不害怕，顺水推舟接着唠。
“你还真别跟我犟，不信咱打个赌试试，我要叫你白辛苦，到时候准保让你连一分钱都拿不到手。你还不服？不是吹呀，只要我发话，不用十个老爷儿们一起上，有两个就把你收拾了，说揍你个鼻口窜血就揍你个鼻口窜血，能让你囫囵个儿回家过年都算便宜你。”顶门杠毕大荣的话怎么听都不象真的。
“小样儿吧。”出租车司机不相信，多大能耐的女人能同时养十来个情人，还每天聚在她家等着支使？他没听说过，连“狗仔队”的鼻子那么长，也没挖掘出这样的新闻来呀。
情人多了容易内讧。
“那咱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既然话将到这儿咱赌定了，我发誓让你拿不着钱，跑慢了还得挨顿揍。”闲着也闲着，顶门杠毕大荣跟司机打赌，坚称他这趟车肯定白费油。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看你敢少给一个子儿。”出租车司机也好事，非跟顶门杠毕大荣叫号。
开玩笑可以调剂生活。
出租车司机万没想到，在顶门杠毕大荣的指引下，车刚进院儿还没停稳，门里冲出来无数个老爷们儿，高矮胖瘦足足站满半院子，何止十个八个呀！看这些人，个顶个表情严肃。还敢要车钱？那架势不把自己的钱留下就算开恩了。
跑吧。
无须评论出租车司机跑得对与错，只提醒他踩油门时，千万别忘了关键时刻踩刹车，否则容易出事。
几个妇女的打车钱省了。
等出租车司机回过味儿，也不值得为几个车钱再跑一趟。
“我早算计好了，这帮玩艺肯定都在这儿耍呢。”欢送走出租车司机，顶门杠毕大荣炫耀自己的判断力，而后又问：“你们是不以为抓赌的来了？看那熊样儿，一个个脸都吓绿了。”
用司机的眼光看，这绿脸孕育着严肃与恼怒。
“可不是咋的，死老娘儿们，都是你干的好事，咋不把车开你家去，非整这来？楞把局儿给搅黄了。来吧，回屋接着玩儿。”拐拉腿刘贵的红儿正抽在兴头上，一天的收入目标还没达到呢。
插曲结束，赌徒们嘻嘻哈哈地相跟着回到屋里，准备继续刚被搅乱的战斗。
事与愿违这个词没白造，事实告诉大家：玩不成了。原本热气腾腾的屋里，此时冷嗖嗖的寒气逼人。
“啊！这谁干的，谁把窗户给踹碎了？”拐拉腿刘贵打个冷战，准确地发现一大扇窗户已经粉碎，无法再履行阻挡严寒入侵的职责。“谁这么缺德，大过年的这不坑人吗？”
突然遭遇抓赌的谣言，惊吓之间人们都很慌乱，没人注意是哪位仁兄免费干了这个活儿。拐拉腿刘贵挨个儿审问，问谁谁不承认，没人声明对此事负责。
“******，这整啥事儿呀，抽点钱还不够换窗户的呢。”找不出责任人，拐拉腿刘贵只好自认倒楣。“你们谁家有塑料布？我得先把窗户堵上啊，要不这年可咋过？”
“走吧，上我家拿去。”鬼子溜刘春池自愿提供帮助，也算是对自己那“抓赌”的猜想付出点代价。
鬼子溜刘春池的耳朵好使，无奈判断太缺乏准确性，误差较大。
犟驴张海庆兜里的钱分文不少，看了场热闹连票都没用买，心里喜滋滋儿的迈着两条长腿回家了。不是幸灾乐祸缺少同情心，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喜剧性情节让人忍俊不禁，想不笑都不行。回到家，不等别人开口，犟驴张海庆就绘声绘色地把整个故事情节演绎一遍，让老伴儿和儿媳妇也乐不可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