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栾奉上一盏热茶,皇上接过来呷了一口,才终于好受了些。
“传朕口谕,收回特赐金鱼袋。”他想来想去,也只能给出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阿云前脚回府,后脚便接到旨意。
宋家的抠门儿是祖传的?
传旨的内侍官刚走,宋珩又来了。自从上次出了蒹葭阁的命案后,宋珩再没约过她,不知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宋珩这才掀开车帘步下马车,拢了拢披风,正色道:“傅大人有礼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九弟的王府,看起来倒也确实比他的永王府寒酸些。
阿云将人带去了花厅,看茶后便道:“王爷,臣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实在不吐不快。”
宋珩一听这话便皱眉,反正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不如不吐。
“恕臣直言,王爷能不能将妤贵嫔的诊费结一下?”阿云伸出手心道。
他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什么诊费?”
“上次妤贵嫔以看病的名义将臣的医馆召进宫,虽然不是真病,可也得付银子啊。臣薪资微薄,聘医官的月钱也是挤出来的……”
宋珩从怀里摸了张银票出来放在桌上,沉声道:“够了吗?”
阿云瞬间满脸堆笑,忙将银票拿起收进怀中,看着人都要顺眼些了。
“够了够了,还是王爷您大方。”她谄媚道。
宋珩已经习惯她的虚情假意,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这茶……看来平王府确实是穷。
“我母妃让我娶聂家的三小姐。”
阿云也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也就只当是问她意见。虽然上回妤贵嫔想扣下她的事让她耿耿于怀,可耐不住银票的蛊惑啊。
于是她尽职尽责的道:“既然如此,那大婚的仪式便只能一切从简。皇上疑心重,若是风头太盛,不利于殿下蛰伏。”
“你就说这个?”宋珩问。
阿云一想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便只能说得更详尽些。
“聂大人是个聪明人,殿下您与他商量,他定能体谅王爷的苦衷。这仪式虽从简,聘礼定要丰厚些……”
“行了!”宋珩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不想娶她。”
“哦……”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宋珩反问道。
阿云疑惑的看着他,思忖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为她会想知道这些。
不过,她还是很识时务道:“为什么?”
“因为,本王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宋珩不敢看她,只看着桌上摆着的那盆常青,说得认真而又含蓄。
阿云点了点头,想着这确实是不好办了。她自己就是容不得二女共侍一夫的那种人,纳妾的提议,她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宋珩见她不说话,心中的那股冲动便压不住了,索性一口气说个明白。
“我心仪她许久,却总不敢直言,她喜欢的是我兄长,我怕她……”
“你喜欢姜氏!”阿云惊讶开口,一脸难以置信。
她说完又赶紧捂住嘴,看了看周围无人,才又悄声道:“王爷,您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她平日里爱看的那些皇家野史想来应该也是有真实度的!
宋珩的剖白被她这一打断,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勇气,只无奈的看着她。
她怎么就会认为他喜欢姜氏?他话都没与姜氏说过几句,她是怎么就会有这种联想?她脑子里都装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算了,权当做是本王什么都没说罢。”
阿云深以为意,郑重道:“王爷放心,此事臣定不会叫旁人知晓。”
太子这小心眼,要是知道了,找人直接暗杀宋珩都有可能。
宋珩懒得解释,糟心的叹了口气便走了。
阿云一个人坐在花厅中,想着姜氏一直暗中帮她,会不会就因为她是宋珩的谋臣。这样说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姜氏为什么服用避子药也有了解释。
宋珩喜欢姜氏,姜氏心里应该也是喜欢他的。这样想着,她又感觉太子好像绿得有点可怜。
她就是没想到宋珩专程来一趟,就为了给她说这些皇家密辛?她甚至想过下一步会不会被灭口。
宋珩走后,贺向林又来了一趟。
贺向林以前来平王府一般都是来看望宋玦的,倒是很少来专程找她。
阿云将他请进来,恭敬道:“贺大人请上座。”
贺向林武将出身,后来去了兵部任职,却也始终改不了说话直来直去的习惯。
他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道:“傅公子无需客气,老夫今日来便是有事要请公子拿主意。”
“贺大人请讲。”
贺向林道:“宫中妤贵嫔近日与皇后走得近,要不要想法子干预。”
太子与永王宋珩两派相争,连带着皇后与妤贵嫔也一向不对付,这两人走得近,倒是有些怪。
阿云问:“不知淑妃娘娘可说了这其中因由?”
“这倒是不知,不过前几日聂家三小姐去了永宁宫,淑妃娘娘怀疑,这其中可能有皇后穿针引线。”贺向林道。
宋珩若真的与聂家结亲,对太子来说并不是好事,若真是皇后在其中帮忙,那这代表的意义便不言而喻。
皇上不可能由着皇后打破朝局的平衡,这不用他们干预,皇上自会有雷霆手段。更何况,这样一来,太子便与皇后离心。
她们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不必干预,由着她们去吧。”
“那便好。”说罢,贺向林便告辞走了,也不问缘由。
阿云看着贺向林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
这京都城,不知还能平静多久?
东宫里,今日为太子妃请脉的太医来得比往日早些。他坐在帐缦外,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娘,您可要三思啊,那药毕竟对女子是有亏损的,若是再不停药调理,怕是此生都难再有子女缘分了。”太医小声劝道。
“不必多言,本宫自有决断。”帐缦内的女子冷声道。
太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食篮中的那碗已经熬制好的药汤呈了过去。
药汤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女子接过,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一口饮尽。
太医出去后,便被外间等候的太子留住。
“太子妃的身体可有起色?”
太医躬身道:“殿下,娘娘日日都喝着调理的药,子嗣的事急不得的,殿下放宽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