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试姜许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小零食也不吃了，千纸鹤也不折了，写完试卷检查都不检查就直接交卷，给考场中的众人留了个潇洒的后脑。还偷偷躲在走廊角落里给刘叔打了电话让他放学来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连招呼都没跟唐行打就走了
两个人好像又恢复了高一时候的样子
像是陌生人一样
姜许一个人上了车，靠在后座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刘叔，走吧。”
然后收起笑容，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个城市很繁华，到处都亮着光，不眠不休。街边的人来来往往，和同伴、和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伴侣。
“刘叔，我不回家了。”姜许很是平静，像是背课文一样静静地陈述，“送我去松石吧。”
松石是从前姜许最常去的一家清吧，已经很久没去过了，今天倒是很想借酒消一次愁
刘叔从后视镜中偷偷打量着姜许，小姑娘脸上没有表情，眼中无波无澜，像个行尸走肉。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他心中不忍，想劝一劝但又无从开口。
姜许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刘叔，您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有数。”
“哎，好。姜姜啊，别喝太多。”
松石离西柳不算很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天色渐晚，天边的橙红色一点一点被墨蓝色所吞噬。月亮早早的出现在天边替代了太阳的位置。
松石的灯牌早早的亮了，暖黄色的灯光映衬的黑色的大字，几棵松树栽在店外，松枝影影绰绰，相互交叠。
姜许第一次来这里是唐行离开之后的不多日子。那些天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到处游荡，不知道要干什么，酒成了她的伴侣。
那天晚上她又出门找酒喝，经过这里就听到了驻唱歌手低醇的吟唱，不是什么流行的歌曲，好像是自己的原创。
“许是在小时的秋千上
许是在年少的书桌边
我偷偷爱上你
对于这件事我好像很有天赋
我偷偷的瞒着你
……”
男歌手穿着简单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色上衣，像极了校园里干干净净的男孩子，带着光。
他抱着吉他，斜坐在高脚凳上，微眯着眼静静地弹唱。声音低沉，字字清晰，像老巷子里温暖厚实的阳光。
姜许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听他唱了一晚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不知醉
“在凌晨的巷子里
是压抑的泪水
你在何处沉浮
我在何处消亡
我们没了牵挂没了信仰
……”
姜许站在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歌声，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一踏进松石，柜台里的调酒师就看到她了，热切的和她打了招呼：“哟，姜妹！好久不见啊！你可有好长时间没来了。”
姜许冲他点头示意，没多说话，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还是老样子，多来几杯，今天不醉不归。”
姜许端着酒杯头靠在墙上，听驻唱歌手低低吟唱。
她听过那歌手的故事，为情所困，在这个小城里等她归来，放下事业，只为她最爱听他的歌。他为她写歌，为她沉迷，为她痴醉。
“那条老街
有着化不净的白雪
和再不遇的人
我在原地
困在回忆里
……”
他还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一如当年的模样。又有些不一样，他平时冷清颓废的气质中现在带了些希望。
一曲毕，姜许凑上前去和他聊天。
他懒懒抬眼，惫懒至极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笑，“姜妹，好久不见了。怎么又来了？”又很是熟练地拎起姜许面前的酒瓶里给自己到了一杯酒，慢慢啜饮。
“啧，一上来就抢我酒，你还挺好意思的。”姜许看他这幅样子阴郁气少了大半，“心情不好，我还不能来了？”
顾九谦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你这小丫头，别喝那么多。小小年纪不学好。”
姜许白了他一眼，“知道你年纪大了。看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那可是，老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顾九谦喝了口酒，轻笑，“你啊！别想那么多啊。人生在世，兜兜转转，是你的注定是你的，不是你的，守一辈子也没用。”
“几个月不见，你还成情感大师了！”姜许轻哂，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唱你的歌去，莫挨老子。”
?o?·?o?·?o?·?o?·?o?·?o?
唐行一下午的考试心不在焉，盯着姜许的后脑发呆。
他知道姜许有事瞒着他，他知道这件事给姜许带来了莫大伤害，他知道姜许因为这件事在逃避他。
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心中无名火起，烧的他喘不过气来，压抑。
他看着姜许交了卷就跟着也交了卷，原本是想跟着她到走廊上和她好好聊一聊。小姑娘压根没注意到他，自己一个劲的闷头往前走，还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打电话
唐行觉得好笑，原来她就算是在老师面前打电话也心不跳气不喘，现在怎么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
他跟在她身后，在前边拐角处偷听
“刘叔，今下午你来接我吧……嗯，对，还是五点……唐行？唐行要骑车，我不想和他一起……好，刘叔，就这样，拜拜。”
不想和他一起……
原来她在躲他，原来她不想和他一起啊……
唐行握紧了拳，闭了闭眼，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才近乎狼狈的松开了拳头，垂着头走了。
“易桉，出来。”唐行站在易桉考场门口，很是冷漠的开口
易桉微微怔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缓步走出去，“来问姜许的事？”语气平缓，毫无波澜，“抱歉，我不……”
“别tm跟我说什么不能！”唐行突然抬高音调，“我要知道！”
他闭了闭眼，攥紧了手，声音微颤，“算我求你。”
易桉微震，这应该算是唐少爷的第一次求人吧。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唐少爷什么都靠自己半点也不会靠别人，在现在之前求人估计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了吧。他信自己。但今天那个“求”字却分外刺耳。
“姜姜不想你知道。”易桉紧握着拳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我只能告诉你一点，今下午放学之后见。我会告诉你。”
易桉很守约，早早等在校门口。
唐行抛弃了他那辆机车，打算和易桉打车随便找个地方聊。易桉也不推辞，和唐行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易桉下意识瞥了司机一眼。司机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一路无话
唐行挑了一家奶茶店，两个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
易桉清清嗓子开始讲述
“你出国之后，姜许被人冤枉，说她校园暴力，然后姜许就转了学去了别的地方，高中才回来的。”
她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唐行，唐行没什么太大反应，眼睑半阖，看不出情绪
“就这样，没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让姜许自己告诉你。我们都答应过她了。”
“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唐行慢慢开口，“如果和我没关系，她不会那么排斥我，还躲我。”
易桉下意识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你都出国了还能有什么关系啊。肯定跟你没关系啊，她就是心情不好，不想理人而已，你别多想。”
她尴尬的解释着，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她就不该答应唐行出来，早晚要死在这俩人手里
唐行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忽的笑了，“易桉，那事闹的大吗？”
“啊？大啊……你问这个干嘛？”易桉被他无厘头的问题弄的一懵
怎么又问这事大不大了？
这个人果然很奇怪
唐行俯下身子，手肘撑着大腿上，手指撑着下巴，笑着看她，“唔……那我岂不是随便找一个初中同学就能打听到，好了谢谢，我先走了。”
这个狗男人！
易桉无奈的叹口气，慵懒的笑笑，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你觉得姜许会让你从别人那打听到？连舒阿姨都不知道当时的真相，你可能打听到？她做事，你不了解？你别费心思了，她不会……”
“她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我总会知道。”唐行打断了她的haul
“她既然瞒了这么久，就是不想你知道，你就不能遂了她的愿吗？”
唐行紧抿着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下巴，“她一直瞒着我，我们两个中间总会横亘着这个事，她难受我也难受。还不如让我早点知道。”
易桉气笑了，“你们两个大爷！我欠你们的，别说是我说的。”
……
唐行出奶茶店店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今晚上月亮很亮，星星隐了光辉。
他突然觉得很冷，秋深了，晚风越来越凉了。
他站在店门口看着远处发呆，手指不自觉的微颤，思绪飘得很远。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引来大腿的一阵麻，唐行抽出手机，是刘叔
“阿行啊，你现在在哪啊？”刘叔的声音有些苍老，不复年轻，随着风飘散在夜空里
“刘叔，我还在外面，怎么了？”唐行低垂眼眉，有些心不在焉，声音微哑，但这一点点的颤。
“唔……我今晚上有事情，没有办法去接姜姜了，你可以去把她带回来吗？”
唐行猛的抬眼，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她没回家吗？她在哪？”
“哦，姜姜在松石。估计她还要再喝一会，差不多八九点的时候她就喝完了。”
“松石？她去喝酒了？”
“对啊，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说要去喝酒，好久都没去了。”
“刘先生，病人……”电话那头有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唐行知道刘叔家里有个病人也不好再做推辞，只得应下，“刘叔，我去接姜许，您看好奶奶。”
他看看腕表，不过七点，要他等一两个小时还不如要他命。
揉了揉头发
啧
有点烦躁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跨坐进去，“师傅，去松石。”声音懒散又带着微微急切。
开车的司机看起来是个中年人，有丝丝白发，脸上皱纹不少。看起来还算和善。他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唐行一眼，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小朋友，还是学生吧？你这是校服吧。”
唐行懒懒的抬眼，没有想搭话的欲望，他脑子里很乱东西太多太杂。但出于礼貌还是应了一句。
司机许是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性质，也没在搭话。
唐行靠在后座上，车上有淡淡的车载香水的味道，算不上是好闻也不算难闻。他微阖着眼皮，紧抿着唇，脑子中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飞快划过。
他好像明白了姜许高一一年对他的逃避；
他好像明白了姜许的张扬和怯懦；
他好像明白了姜许的眼中的淡淡的自卑。
他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会对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他的突然离开会让她受到那么大的攻击
他不知道那群同龄人为什么会对姜许表现出那么大的恶意
但他知道他心疼了
他也知道他回来了他的姑娘有依仗了，没什么可以再去伤害她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