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头一天睡得怎么样？”
天刚明，朽一转头就看见莉蕾丝在哪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莉蕾丝这个笑容，朽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然了，朽也明白这是为啥。
“这个，莉蕾丝小姐。虽然我知道你很不爽，但是，这不是情非得已嘛。”
“嗯，所以这就是晚上非要跟老娘睡在一个床的上的理由吗？”
“这个，莉蕾丝小姐，不能算是，一个床吧。”
确实，朽跟莉蕾丝并没有睡在一个床上。这也是为了防止天紫的眼线发现破绽，因此朽和莉蕾丝选择大晚上和衣而眠都睡在床上。然后也许是太害臊了，莉蕾丝睡到半夜就想把朽给踹到床下。
然而，朽就像是黏在了被褥上一样，虽然被踹下了床，但是连带着把被子都给裹挟了下来。结果，就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朽在床下，舒舒服服的睡着自己的杯子。莉蕾丝在床上，穿着衣服被冻了一个晚上。
“所以呢？”
看着莉蕾丝的表情，朽知道，恐怕这次是难逃一劫了，索性闭上了眼睛。
“哼！”
就这样，莉蕾丝赌气似的把被褥从地上拖起裹在身上，又沉沉的睡去了。看着这样的莉蕾丝，朽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幸存下来而感到幸运，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朽平时可以做很冷静地判断，但是唯独睡觉和刚睡醒的时候不行，这也是朽的一个弱点，即使是重新复活，朽也依旧改变不了他这个毛病。不过这个毛病倒也不能全怪他，因为常年的劳累，朽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这种生态机制了。早上，正好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也因为睡糊涂了，朽轻巧的打开了房门，下意识的就朝着热水房走了过去。他还不知道，他即将因为睡迷糊这件事儿犯下多大的错。
在这个府邸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他自然清楚在哪里洗漱。结果，就遇到正在洗漱的天紫。这其实也不能怪别人，其他大人的府邸都是端水到自己房间里洗漱。但是首辅大臣府邸却不一样。
当初朽修建这个府邸的时候，为了示意属下与自己同心。不仅仅有大食堂，还有男女分开的大澡堂。洗澡，洗漱，处理卫生问题和吃饭都是与大家在一起的，这也方便了自己的亲信保护自己。只有在自己特别忙的时候才会让厨房的厨师单独给自己加餐。
也正是这个原因，朽一大清早下意识的就溜到了洗漱台前。结果刚打开大门，就发现了正在洗脸的天紫。
水珠顺着天紫的黑发滴落下来，在天紫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沾着一些细小的水露，湿润的脸颊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美，朽不经意间看呆了。
“朽先生，你这么看着我，就不怕你妻子吃醋吗？”
天紫开玩般的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朽，她从心底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没事的，我的妻子还在睡觉呢。”
朽挠了挠脸颊，突然发现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虽然莉蕾丝的人皮面具确实是难得的极品，但是毕竟是带了一天了，而且，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脸皮，没有充血的人皮面具跟人脸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只要是用手抚摸一下就能明白。如果更细致一点看的话，就会发现人皮面具有松弛的痕迹。
【“不行，要回去修补才行。如果要沾了水的话，恐怕更糟了。”】
现在的朽，深深的为自己的今早的所作所为后悔着，应该在出来之前先检查一下的。特别是在天紫的面前出现了这种低级纰漏。
这倒也不能怪朽，朽其实什么都好，但是单纯对于睡觉这件事儿很没辙。往往重大的失误也都会在刚睡醒的时候出现，当然天紫也知道这一点。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些事儿，我得回去一趟。天紫大人，回见了。”
明明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突然回头。朽当然明白这肯定会让天紫生疑，但是没办法，现在的他可不能保证天紫不会看出来有问题。
“好的，您慢走，回见。不过，您对这一带还真熟悉啊。知道我们是在这儿洗漱。”
“我也是看着大家伙儿都往这走，哈哈。那么，我先走了。”
天紫看着朽慌张的背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这个家伙，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天紫今天一早就在这里守着了，果然让她看见有趣的东西了。从昨天开始，天紫就开始怀疑朽了，天紫同样也知道，如果明路会在什么时间会露出破绽，那一定是早上刚睡醒的时候，这下，天紫对朽的怀疑就更深了。
只是，天紫也未曾看到朽的人皮面具有什么状况。这也是自然地，天紫的眼睛还被水雾着，只能依稀看到朽在看自己，并不知道朽这张脸的细微差别。虽然天紫的记忆力很强，但眼睛未曾看清的东西她也不能判断。如果他看到了朽的人皮面具出问题的话，恐怕直接就会把朽拆穿了吧。
朽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把把门碰上了。这一声直接把睡在床上的莉蕾丝给吵醒了。
“喂，你这个家伙干什么呢？晚上不让我睡觉就算了，还在那里大吵大闹。”
莉蕾丝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莉蕾丝，快，用静音结界。然后帮我修补一下这个面具。”
朽冲到莉蕾丝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心灵神会的莉蕾丝直接从包里掏出四枚水晶往房间的四角一扔。等到布置完成了之后，这才冲着朽说道。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早上检查都不检查一下就出去了。”
“对，对不起，我有早上犯迷糊的习惯。”
面对着莉蕾丝的指责，朽也知道他无力反驳，这个毛病恐怕他现在是很难改掉了。相较于意识可以控制的东西来说，这个习惯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身体里。不过也是昨天紧绷了一天，一下子松懈下来的缘故。
看到这样的朽，莉蕾丝倒也不忍在说什么了。莉蕾丝给朽在床边让出来一个位置，让朽就这样坐到了床边。两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带着人皮面具的朽的脸。毕竟即使再逼真也不是真脸，莉蕾丝也从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带着自己的面具度过这么久的时间。
莉蕾丝双指顺着朽的脸颊不断地按压着，双指上的温度顺着面具传递到朽的脸上，暖呼呼的却又很软。一点一点的在朽的脸上滑动着，将原本松弛下来的部分再次紧贴到脸上。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莉蕾丝呼出的气息钻进了朽的领口里，痒痒的。如果现在把人皮面具撕下来的话，莉蕾丝就能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的朽了。
“这张面具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得尽快找法子离开这儿。”
莉蕾丝的话传进了朽的耳朵里。虽然今早的事儿就已经让朽有了这个预感。朽此时的脑子正在飞速的旋转着，刚刚迷糊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现在只剩下了冷汗直冒的危机感。这比起莉蕾丝早上瞪着自己的时候危机感还要强。
“我，知道了。”
他又何尝不想跟天紫多待会儿。虽然不能在天紫面前现身，但是能够陪在天紫的身边，也是他的一种快乐了。不过，眼下恐怕并不是能考虑这种幸福的时候了。
【“果然，我能活下来就是错误的。”】
“朽，虽然这么说有点儿怪。但是，为什么你不能在天紫面前现身呢？你一旦在天紫面前现身又会怎么样呢？”
莉蕾丝突然这么问了朽一句。
“我如果现在在天紫面前现身的话，整个超纲会乱。天紫原先继承的是我的派系，如果派系里有人对天紫不满的话，我一出现，天紫就必然会遭到背叛。”
“即使你被天紫背叛了吗？”
莉蕾丝看着朽的眼睛，这样说道。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对天紫这样，明明是她害了这个人啊。如果这样的话，有报仇的心思才是对的吧。反正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不死之身啊！他到底在怕些什么？
“那件事，跟这件事无关，我。”
“你只是怕而已。”
看着朽偏过头去。莉蕾丝突然坐到了朽的旁边，一把将朽的脸转过来。
“你喜欢她，不，你爱她。所以你怕她有闪失。但，其实这都是借口，你只是怕再次见到她而已。怕她流泪，怕你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要离开的心思就这样飞灰湮灭。你想让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这只是你的自私而已，你只是怕。”
“我，只是怕？怕？怕！”
虽然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作用，但是朽两眼无神的重复了三次这个怕。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莉蕾丝竖起了大拇指。
“莉蕾丝，你真的是个天才。为什么我不能现身呢？为什么我会怕呢？怕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啊！”
“啊？你在说什么？”
看到朽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莉蕾丝就知道，这家伙恐怕压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对不起了莉蕾丝，虽然我一直想要远离权力的纷争，不过，多亏了你。我明白了，我能做的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