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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卷七·画中人,阑珊意【七】

【篇七】锁寒窗

“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哈哈哈哈哈哈!恐怕只有她自己认为是恩吧!两百年,我在这里面呆了两百年,外面多少年光景我不知道。我,三番两次的想要出去,无果,无果!她告诉我,她是为了我好。”那老者躺倒在地上,望着如同浓墨般漆黑的夜色,哈哈大笑着。

————————

短短的宫道很快便到了尽头,前些日子台阶被水浸透生出的青苔依旧绿意盎然,给恢宏的殿增添了几分生气。我站在正殿门口的长阶上好奇着一件事情,为何这里的龙气如此薄弱。

此番现象有两个原因,一代表真龙脉垂危,岌岌可危。二代表理朝气运不足,大厦将倾。

二者都很相似。

“请帖。”到了殿门口,那银黑甲胄,背着重弓的少年将手摊在我面前,跟我索要着昨天派钟子歇送来的请帖。我头也没抬的从袖口里抽出那明黄色暗红度花的请帖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进去了。随后低声细语跟我说了句“你眼睛不错,身手不错,想必箭法也不错,哪天比比?肯赏脸的话,藏家随你出入。”

我这才抬头,发现了那双熟悉的眉眼。

藏家的狼崽子。眼前的少年可是雪原藏家这一辈的独子,其他生的都是姐妹,唯独他一个儿子。还在十六年前的风雪迁移中走丢了。当即财大气粗的藏家就找上了我们,现在悬赏令还挂在公示栏上呢。

“你也不怕我把你抓回去给你爹娘换赏钱。”我低低的说着,他好看的眼睛弯了弯“今年年底,我送走千相漓就回家。我们狼可是很知恩图报的,我要报恩。待了这么多年也快熬出头了。”

“要死了?”我歪了歪头问道

“嗯,气脉将尽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手臂向后伸去,示意我直接往里面走就可以了。

等那金黄的酒盏高举,盛宴才刚刚开始。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有的只是互相敬酒,点头示意。理朝的地理环境称不上好,被大水淹过更别提收成。每个人的碗里都干干净净,在某一刻本就离散的心凝聚在了一起。

我佯装醉倒躲过了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的酒杯,借着高耸墙面上微弱的光与器皿的反射去看皇座上的那个人。原本乌黑的发间难掩苍白之色,眉毛垂下,整个人显得没有精神。尤其那双如同蓝宝石一般深邃的眼睛,即使被光透着也没有了明亮。

就在觥筹交错的十几分钟里,他已经咳了三次了。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的。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挽回。他现在这幅样子,难道不是报应吗。

他是个狐妖,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失了妖丹,不再修炼,将与凡人同寿。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他知晓是我进献的办法,所以对我也万般宽容。

他很精明,他知道我的来历。

钟声响过,宾客尽散。宫门口停了许许多多辆马车,他们都是来接人回家的,而我的家呢,又有多远呢。

“你说为什么呢,明明我很快就能走了,还有些舍不得圈了我十几年的皇宫呢。”藏岱殊同我肩并肩走着,他很开朗,也很聪明,来到这里这么多年都是枯燥乏味的。难得遇见一个志同道合武力相当的人,可让他得着多说两句话。

“贱呗。人的本性都是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却又弃之如履。等要失去了,又追悔莫及。许许多多的人都被套住了,在这个圈子里绕啊绕,最终踩到自己的尾巴,摔倒在地,还要怪别人跑的太快。直白点说,不就是贱吗。”我嗤笑一声,望着远远走在我们前面的陈云和云荞岚。

登时我就在想,如果没有云荞柳,他们是不是不会遇见。云荞岚最终也不会落得一个爱人双亡的结果,陈云亦不会如此,再一个小小的地方勾心斗角。

“唉,说的真有道理。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我还真想跟你拜个把子,比划比划的。”他浅粉色,如同琉璃一般的眼睛望向空中的月亮。薄纱一般的云笼在有些发紫的浅粉色月亮上,被月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辉,成了一个无形的光环笼罩着月亮,让他想起了他的家乡,一望无际的草原。

“总有机会再见的。”我笑道,听到身后不远处嘟嘟囔囔的声音便回头望了一眼。

钟子歇醉的不成样子,我指使承影架着钟子歇给他送到马车上去。承影即使万般不愿,也依旧没说什么。钟子歇比承影高出不少,整个人几乎是趴在承影身上的,承影紧皱着眉头,那双异瞳似乎在无形的控诉我的暴行。

我扶额“宫,羽,你们在吧。把钟公子送到马车上去,他们家的马车上挂了一个漆黑的铁铃铛。”我招了招手,宫和羽从不同的两个房梁上跳了下来,躲着人群趁着夜色来到我身边。给承影一个你辛苦了的表情。

“偶人?”藏岱殊颇有些惊讶的收了收瞳。

“好眼光”我点头应着。

“人形师…这般成熟的手法…不会是南宫先生吧…”他扭过头来看我,似乎想要从我眼神里找到笃定的答案。

“是。但关于他,我不会跟你说很多。”我敛了敛眸,揉了揉承影的脑袋,从袖口里掏出了块巧克力给他。

藏岱殊到底在族群里也算是个孩子,紧盯着我那包装可爱的巧克力出神。

“抱歉,狗不能吃巧克力。”

等到了宫门,我正过身子准备与他道别。我不是不会来,下一次可能是翻墙进来。

“还未请教姓名。”他抱拳,对我行了个礼。

我同样抱拳,微微颔首。

“阴阳师,顾沉舟。”

“神射,藏岱殊。”

“有缘再见,我相信很快就会来。”

“等我回了氏族,欢迎你来玩。”

“会的。”

他目送我上了马车,转身朝着那恢宏的宫殿走了回去。步伐轻快的蹦跳,嘴里哼着口哨。没来由的,他骤然跳上宫墙,对着那粉红色的素舒,抬起头,嚎叫。

只有那样,他才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忘记自己的故乡,那个绿草连了天的大篁园。

我靠着马车的车窗假寐,承影坐在我旁边紧盯着那陈云,似乎只要他稍有动作,他的剑便可以抹了他的脖子。云荞岚见我睡了,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闭眼休息。

月光打在我脸上,熠熠生辉。最近我也学会了吐气纳新,吸收月的精华了。实际上我早就可以辟谷了,但我又怎能弃世间万般美食于不顾呢。

兴许我真的有些醉了,当真睡了过去。

到将军府的时候刚刚停下马车,云荞岚看承影个子很小把我带回去有些困难,他一个男人抱我又实属不太方便。左右琢磨了一会想着把我叫醒,但又担心我会夜里睡不好觉。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门帘被掀开,南宫宴在寒夜里吐了口浊气,一步迈上车。

陈云早早地下车了,他能感受到南宫宴的周身气度跟我很不一样,他知道他很强,如果正面和他对上只有死路一条。云荞岚在他初进府之后打了个照面,他知道这等脱俗之人定然是我的朋友,也没多说什么。

“我很重吗。”我微微睁了睁眼睛,趁着月色朦胧瞥了眼他,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不重。”他浅笑着。

“不重你抖什么。”我抓了抓他的衣领,头凑过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冷香,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因为有些…开心。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很怕把你给摔了。”他凝神想了一会,低了低眸,对上了我的眼睛。

“油嘴滑舌。你以前也是这么哄其他女孩的?”我咬了咬唇,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出来,被他一把箍住腰。

“我的过去…”

“南宫宴,你爱过别人,对吧。”我撑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问着他。他逆着月光看着我,张了张口。

“是。”

“我猜对了。”我松开他的肩膀,神情中没有错愕。我认识他不到十年,他的过去我又知道多少。

“只有爱过才会有选择,选择过了才知道什么是好的。我选择了你。我跟了你一路,不就是让你考察我吗。”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仿佛能够隔着很远听见他心跳的旋律。

这我当然知道,这是说给角落里偷听的陈云听的。

“他走了。”我向外张望一下,轻叹了口气。

“我都知道。”我的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抱住。

————————

我进入了画卷,荒草连天,望不见尽头。

荒草中央有一条曲曲折折的长河,同样没有尽头。

天气晴明,没有活物。

作画人:公子楣

明明画上的世界是一个繁荣的街市来着,云荞柳和公子楣手挽着手在一卖面具的摊位上停留,云荞柳手里还拿着一只糖葫芦来着。

“这算哪门子事。”我干干的笑笑,蹲在地上将手向着水里探了过去。“所在之人的具体地点,找到了。”我睁开眼睛,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之后,有一不大不小的镇子,云荞柳在里面。

没想到在这样的年代里竟然还有隧洞,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愚公移山这种精神了吗,实属难得可贵。

我想着,使着传送术法抵达大前门口,在半人高的荒草之中找到了那个禁闭的石门。门没上锁,但女子很难能够将石门推开,可是与我而言并没有多费力。

我猛然踹在了那石门上,石门重重的颤抖。

我将力量凝聚于手心,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捶了过去。石门应声而裂,我甩了甩手,大步走去。

跨过群山,那做黑白相间的城池映入眼帘,我顺着大道而去。

“逆行而上,顺流而下。不在境遇,全看选择。”在进城的坊门之前有一块并不平整的石头,一带着有些破损的竹编草帽,废布拼接而成的,破烂的衣服并不能抵御寒风。干枯的发如同被秋雨打过的蒿草,黑而瘦,充满老茧的手脚。一条条的皮肤沟壑里充斥着污泥,他靠着那块石头坐着,远远的,他如此喊着。

一条如同他一般瘦骨嶙峋的老黄狗贴着城墙小跑出来,眼睛灰蒙蒙的,耳朵没精打采的垂着,小心翼翼的踱到老人身侧,卧在了他旁边。

一少年跨马而下,从身上摸索出一枚铜钱,远远的掷进了老人放在膝上的瓷碗中。叮当一声脆响,那老人缓慢的点点头,少年爽朗的轻笑,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似乎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门口右侧置放的日晷成的映像一直在发生变化,告诉我时间仍旧在流逝。我舒了口气,果然不对劲。如果太过平常,反而更加不对劲了。

我将斗篷挽在手里,打算步行入城。就在经过那老者身边时,他再次开口,可能是怕我没听清楚。

“逆行而上,顺流而下,不在境遇,全看选择。”

“并非所有时候都有的可选。”我定住脚,同样掷了样东西过去。一只加热过的速冻包子,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他伸出手抓起瓷碗中的包子,慢条斯理的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那只眼盲的黄狗,另一半,用不知道哪儿来的,比他衣服稍微干净一点的布料包裹起来,放进了衣服的内里。

“祝您珍重。”他朝我微微颔首。

“同为。”我应着,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城,彼时我仍旧心有余悸。就在刚刚他抬首的那一刻,那双透着寒光的眼睛,气底神韵半分不少。彼时他坐东南,我立西北,正好是个杀生位。

待我进城,刚那华服少年从城门的另外一个孔洞之中走出。颤抖着跪在那老者身边,神情恐惧,不敢抬手。

“少主。”

“乖孩子,去吧,带她去找公子楣。”那老者摸着少年的头,修的极为干净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发间,直击灵魂。

“是她吗…”少年的话语之中有些欣喜。

“是,被锁在这永无天日的画境之中两百余年了,终于,终于要出去了。孩子,前途无量,逆行而上。”那老者摘下竹编的帽子,灰而清透的眼望着与他眼睛一般灰蒙蒙的天,仿佛,那天,便是他的眼睛。

我见到了云荞柳,那样恬静,乖乖的坐在茶楼里喝茶。她从窗户向下望了我一眼,对我淡然笑道。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云荞柳之所以会遭遇不测的原因。假若我是一名男子,又何尝不会对明眸酷齿,可爱伶俐的少女而心动呢。又假如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位少女,知她心有所属,要所嫁他人,以机位偏执的心性而言,做出极端的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这次不是来找云荞柳,而是公子楣。她是作画之人,她亦在画中。如若没有她的同意,我没有办法带走画中的任何事物。

我呵了口冷气,找了个摊位,不慌不忙的坐下,要了一碗咸豆花。这里吃的东西不会对我的机体造成任何影响,但我能够吃进去,味道半点不减。

“请你。”我所坐的桌子被檀香画扇磕了磕,我抬头,对上了公子楣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她捋了捋自己柔软纤长的发,淡然落座。

“你…”我迟疑道。

她的眼神有些不屑“我又没死,先前那画中的我是部分神魂。而今神魂回归,找到了我沉睡的肉体,意识经过本体实现同步,我是认识你的。”

咸豆花上桌,那老板对公子楣笑脸相迎。“楣公子,您请客吗?哎呀呀,这城都多少年没来过生人了,这孩子今年有二百岁吗?”

我听着,端着汤匙的手顿了顿,狐疑的眼神被公子楣看了去。“这里是我为一群将死之人构造的避难所,他们的肉体消亡,灵魂在这里永生。”她朝那妇人浅笑,指示她给我拿个大肉包。

“桃花源。”我疑惑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总之没有我的意思,这里的世界不会得到破坏。”她探手过来,温黄色的光晕在她指尖流淌,天空中掠过飞燕,群声而过。

“如果我带云荞柳走,对这里会有影响吗。”我问。

“我会一起走,彼时,这里会坍塌。这些人活的已经够久了,阴司的人都找上情书了。原因就是太久没投胎,指着阴阳簿却查无此人,这世间能有几个有这般本事。”她应着,指节叩了叩桌面,那老板给她端来个瓷壶,一只茶杯。

青绿色的茶水倾注,将满不满时她停下手,将茶杯递给我。“漱口吧。”她淡淡开口。风抚过她的发间,娇俏的粉红如同傍晚的朝霞。她仿佛秋日盛开的花,娇艳,明朗,不争,不抢。但所有都是她的,她没有必要去争抢,她就应该坐在那儿,坐享其成。

“今晚是小柳儿十九岁生辰,陪她过完生辰再走。如果没记错,你请的定魂人应该到了,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吗。”她问我,将那茶具递还给了老板娘。

“到了,试他过了,没有问题。”我说着,生花笔在空中虚虚点了两下。莫荼与我交涉的影像便呈现在她面前。

“时间还有此等术法,妙哉。”她感叹于我术法的神奇,我只是点头。“这是西方术法,能够将人的记忆重现。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我将这个术法发挥到极致,便以生花笔为媒介表达出来,大千世界,可不止有青丘。”我将生花笔收起,抬了抬眼,她的眼神似乎没有那么高傲。

“佩服。”她摇扇轻笑。

“过奖。”我点头应到。

夜里,雾蒙蒙的天黑沉下来,所有的楼台都张灯结彩。远远看着,仿佛那些亘古不变的建筑套了层人气的套子,让人看了亲切极了。

回想起团里每每过节时,就是一帮人在一起装饰,一起忙里忙外的吃晚饭。家中还有亲人的,吃个半场就退,坐着传送阵回家陪父母。因为种族不同,过的节日也大不相同。于是乎就挑拣着最重要的节日一起过,比如春节,中秋,元旦,圣诞,承欢…

还有生日,都是顶热闹的。彼时冷冰冰的宿舍,研究室,都会充满人情味。跟你所熟悉的人都会在半夜敲你的门,亲切的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即便是不相熟悉的人,第二天与你碰面时,也会报以微笑对你道一句“生日快乐。”

生日那天,身份卡每过一道关卡,都会从墙里伸出一只鲜花,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正是因为这样温暖的我们,圣光骑士团才会扬名在外。我们都是彼此的亲人,没有谁的离开不会有人伤心。那里是我的家,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云荞柳,祝你生辰快乐。”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递了把自己以前打磨的弓箭给她,很轻,很适合她。“我一介武人,就祝你往后有力自保,有人可依,有处可去。”

“谢谢你。”她天天的笑着。很像之前城塔外泛滥成灾的,粉紫色的,如同烟雨一般美好的灌木。柳色如烟,大抵如此了吧。

云荞岚那般五大三粗的人,能养出如此娇俏可爱的闺女,还全要归功于他的原配夫人,那个人淡如菊的美丽女子。

“柳小姐,生辰快乐。”那声音响起时我回头看了过去,属实有些吃惊。虽外形变化巨大,但是也怎么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灰色的,却劲力十足。

他将自己拾掇的很干净,衣服崭新,发顶枯黄,利落的绑好。手也很白嫩,与先前大不相同。他给了云荞柳半只包子,那是我早晨给过他的。

“谢谢您,炽老。”云荞柳站了起来,对着那老者鞠了个躬,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倒让我有些吃惊,况且他的贺礼只是半只包子。

“楣公子,是不是等天亮,我们就可以投胎,重新为人了?”那被唤做炽老的老者眸光一转,看向了折扇轻摇的公子楣。公子楣没应他,一如既往地微眯着眼睛,耳朵抖了抖。

“是,楣都跟我说了。这些年辛苦大家了。”云荞柳有些紧张,手指在裙角揪着,显得十分紧张不安。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过得辛苦。”炽老的眼神变了,我心中警铃大作,只在来不及思考的刹那之间,那老者一把抓起我的箭矢,朝着云荞柳扎了过去。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流窜的火焰将他弹飞出去。

我将云荞柳往身后一推,推进公子楣怀里,趁着夜色,追着那老者去了。他有杀意,但也是因为假实体的缘故灵修弱了不少。和他打了几个回合之后,他瘫倒在地,仰天大笑起来。

那一刻,我看见了画甲肖张的影子。

“公子楣为尔等提供避难之所,你如今这等作为,究竟是为何,何故恩将仇报。”我拿着匕首压在他的喉咙上,总的来说他是花灵只要用来自外界的法器杀死,没有肉体的他,便会真真正正的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哈哈哈哈哈哈!恐怕只有她自己认为是恩吧!两百年,我在这里面呆了两百年,外面多少年光景我不知道。我,三番两次的想要出去,无果,无果!她告诉我,她是为了我好。”那老者躺倒在地上,望着如同浓墨般漆黑的夜色,哈哈大笑着。

“她把我们留在这,就是为了汲取我们的神魂养分来滋养画卷,供那个叫云荞柳的孩子过活罢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看我。

“少年人,你从外界来,可听过肖张…他最中意用剑…”他安静下来,问着我。

“如果你说的是画甲肖张,我认识的。不过,他惯用双刀。”我说着,他的眉眼舒展开来。

“好,好…”他微闭上眼睛,一下子站起身,拔出我的剑自刎。化成墨色,如烟一般飘散。他的痕迹落在城外,那个并不平整的石头上,那个用黄金色的落叶堆起的,小小的坟墓旁。

他叫肖炽,他是画甲肖张的哥哥,他惯用双刀。

他自由了,再无遗憾。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画甲肖张躺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他哥哥的那颗命星彻底黯淡无光,一瞬间,他有些枉然,又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来生再见了,蠢货。”他咒骂一句。冷风吹过他头上的纸袋,哗啦啦的作响,似乎在无声的倾诉着不满。

“曾经那一刻~我没离开你~一直在你身边~唱着…”少年时的歌从他嘴中飞翔而出,展翅的玄鹰,飞向天空的怀抱。少年陨落,自然有人会为他而悲伤。

调虎离山。

我后知后觉的察觉,飞快的回了城,已经晚了。

云荞柳缩在椅子上,裙摆上全是墨渍。她的眼睛有些失神,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半只包子。公子楣不断的甩着尾巴以示自己的不满,折扇都有些折断了。

分明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都有说有笑的给云荞柳送礼。为何一下子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对他们群起而攻之。云荞柳她害怕啊,她始终无法参透人心。

“怪我怪我,搞砸了小柳儿的生日,抱歉。”公子楣俯身擦了擦云荞柳脸上的墨渍,挑起她的下巴,才发现她的眼睛已经蓄满泪水了。

她伸手抱住云荞柳,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云荞柳乖乖的,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一声低泣都没有。

“不用等明天了,就现在吧。”她说着,看向了表情复杂的我。“你先得放我出去,才能带走小柳儿。”

我会意,生花笔的笔墨倾洒而出,点在公子楣的眉心。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化作泡影,她们在这分别之时紧紧拥抱。

“小柳儿,再见了,会有人代我陪你…”

她的话消逝在风中,云荞柳放下手,用袖口擦干泪水。

“拜托你了。”她在灯火中笑着,应了那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力自保,有人可依,有处可去。

我出了画卷,在南宫宴的怀里悠悠转醒,手里紧紧握着生花笔。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阳光倾撒在我的脸上,我看着逆着光的南宫宴,扑进他的怀里哭出了声。

太苦了,世界上太多生离死别。

南宫宴总说,你年纪轻,悲欢离合见得太少。他早就习惯,而我却是没有习惯的。他陪着我,总有一天我要明白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我哭,然后拍打着我的后背。

他也要走了,他只是没告诉我。

会有人一直在吗,我不知道。

泪水沾湿衣襟,我已经哭累了,沉沉睡去。

南宫宴将生花笔握在手里,将里面云荞柳的神魂释放出来,放进他给云荞柳做的偶身里。莫荼用他的独家秘法将神魂稳定。看着偶身云荞柳呼吸平稳,便指示着宫和商将这个消息告诉云荞岚,但此时不能将云荞柳放在他们身边。

云荞岚得知消息之后险些喜极而泣,快马加鞭的从另外一个城池回到了理朝。他隔着窗户看睁开眼睛看书的小柳儿,伸了伸手,最后握紧拳头,转身而去了。

他又有什么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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