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等人离开清风镇,原定是赶往洛阳。
阴郁的天空下,笼罩着滚滚浓烟,乌鸦不停盘旋,叫声中透着欢愉,甚至还有些贪婪。
满地黑焦、腐烂的尸体散发着腥臭、令人作呕、不能呼吸。隐约能听见劈啪作响的声音,异常清脆,在风声的伴随下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只剩下“鄯”字的匾额业已摇摇欲坠的样子。四周的残垣冒着烟,老鼠穿梭其上,发生唧唧的声音。
只听见一声东西滑落的声音,弯腰巡视现场的龙队吕百五抬起头看着那块仅剩“鄯”字的匾额。
顽强的还是存留了一块,但是“鄯”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吕百五埋头继续搜索。
吕百五在断垣的角落处,发现一处黑色的不明液体,伸手沾了一下,凑到鼻子边,面上看不出波澜。
尽管皇上早早做了判断,可还是来晚了一步,神秘古老的西域鄯善城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无不令人叹息宛然。好一个沙林寂寂鸟无语,风日迟迟花无情。
吕百五真是人如其名,面如寒霜,冷的让人不敢看靠近。原是皇上拓跋焘当年还未曾登上大保,征战四方的时候路遇孤儿吕百五。
当时只有五岁的吕百五眼神里透着坚定执着,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任你是王公富贵。
直到后来他跟着皇上东奔西跑,逐渐的见识了拓跋焘的本事与才略,这才甘心鞍前马后的追随。
至于过程中,拓跋焘是如何收服这样一个浑身野性—曾经的吕百五,在这里不由分说。
眼下吕百五的差事也是他自己像皇上求来的,与他的性格再符合不过了。
关于鄯善城,好像附近部落的每一个人都能说出一个故事来,真真假假自有人评说,让人不得不对她好奇,不敢相信就这样消失了。吕百五带领着五人,马首向南,直奔洛阳方向。
至于洛阳的一众京中官员也都心照不宣,并没有大摆阵仗迎接皇上,深知皇上的脾气秉性,自然也都投其所好。
面对城中的景象一派“祥和”,皇上与舜华相视一笑,拓跋范早已经等不及下马。
舜华一路上身着男装,更添飒爽英姿,毫无倦态。相比较宫里的日子,似乎在外面的生活更得舜华欢喜。
脸上泛着红光,神采奕奕的样子,着实让人喜爱不暇,也难怪皇上满眼写着疼爱。
洛阳城内人马攒动,好不热闹,集市上的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拓跋范已经淹没在人群中,看不见了踪影,走走停停的吃着美食,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真是活脱孩子般的模样。
皇上与舜华并肩走着说道:看他欢乐的样子!说着不禁想起童年与弟弟一起的光景。
是啊!舜华眼睛里闪烁着羡慕。
古弼看到拓跋范在前面欢脱的样子,向皇上行了一个简单的礼,紧忙的追上去,李敞默默跟在皇上与舜华百米之外。
只见贺青要站在乐平王的面前,弓着腰,做着行礼状,说道:主人,他们已经进城了。
嗯!乐平王手里玩弄着一把折扇,再配上那白皙的面容,倒是有几分的潇洒。转瞬脸色一变问道:那边情况如何?
回主人,按照惯例佯装成普通盗贼,并分至不同地下交易市场贩卖。
乐平王拓跋丕看了一眼贺青要,贺青要有些紧张,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紧接着瞟了一眼他腰上佩戴之物,哼了一声道:算你还聪明。那些蛮夷之辈眼下如何?
已经处理了。
好!要干净利落才好,如若再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小心你的脑袋。
贺青要规矩的站着,不曾答言。
乐平王面露得意的笑着,继续说道:那本王可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贺青要依旧没有答言,谨慎的站在原地,在等待指令。拓跋丕瞪了他一样道:刘尚书在何处?
殿下,臣在此。只听刘尚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贺青要在这个时候退了出去,刘洁从门外走来。刘洁向乐平王行礼问安,乐平王心情大好的说道:本王刚念叨你。说话间二人纷纷坐下。
能得殿下垂念,是臣之荣幸。只是臣方才听殿下所言不可,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像方才那样的话语万不能再向人说起,以防招致非议。
尚书说的极是,只见乐平王满面红光的样子,虚心接受刘洁的“教诲”,继续说道:本王也是得意忘了形,有尚书替本王谋划,定是万无一失。乐平王的这一番话哄得刘洁也是高兴的很,眼睛眯着一条缝隙,捋着胡须。
臣深知殿下心中自有城府,只是对此人还需殿下谨慎些,此人在你面前是言听计从,可是在外面却是……
乐平王没等刘洁说完,说道:本王自有打算,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尚书大人操持。
刘洁只好止住,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知道拓跋丕向来对慕容家臣,即便是家奴也是爱护有加的。在这一点上,拓跋丕倒是有些人情冷暖。
针对贺青要在外面那些耀武扬威的事情,拓跋丕比谁都清楚,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可能是出于从小在一起的陪伴情谊,亦或是慕容家的原因。
刘洁担心这样秉性的人迟早会坏了乐平王的大事。
皇上一行人走走停停来到了崔浩的洛阳府邸,门可罗雀,看不出有有迎接贵人到来的准备。
门前并没有看守之人,较之于平时好像又多了几分的松懈。
拓跋范试着招呼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
拓跋范对古弼说道:这个崔浩搞什么名堂?皇上见到此景,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几人纷纷进入院内,隐约能够听见争论的声音,再向前走几步,听的稍微清楚些。
只见类似看守之人也欠着身子,竖着耳朵,唯恐漏掉一句话。愣是没有听见后面有人进来,拓跋范上前也欠着身子,做着同样的姿势凑耳听着。
其中一人问另一人道:这一炷香该是你轮值,用胳膊肘拱了一下另一人,见另一人丝毫没有回应,其实他拱的是拓跋范,拓跋范一直在憋笑,忙不迭笑出了声。
这问话的人纳闷的说道:还笑,一会公子责怪下来,可是你的过错。还是不见出声,这个稍微年长之人,转身欲回到岗位上去。
一看是一位样貌俊秀的少年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吓了他一跳。此时的拓跋范已经笑得不行,前仰后合的。
这回此二人算是彻底蒙了,见皇上一行人穿着打扮非同一般,以为也是来参加公子举办的读书会呢,忙行礼道:几位公子莫见怪,要怪的话,只能怪你们这些有文化之人讲起话来中听,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小的听的实在是入了迷,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说道。
另一个年纪稍青的接着说道:几位公子恕罪,虽然看上去有些稚嫩,却是温文有礼。
听完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陈说,拓跋范逗趣的说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稍青的那位少年有些着急了,急着答道:家兄冲撞了各位,还请莫要怪罪。在下为这耽搁了分内之事,实不应该。
劳烦各位随在下来登记名册,待在下去禀告我家公子。就这样,皇上等人配合着这位少年,跟在其身后,走到一处留下拜帖,等待这位少年将拜帖呈上。
一会儿的功夫,这位少年走来通报道:“各位请!”礼数无不周到之处,除了将几人请进去之外,这位少年再没有启口,脸上更没有难为情,或是担心之意。
哥哥有些支撑不住道:如若这几人将我们渎职的事情告诉了公子,这可怎么好?那你学习的机会不就没有了。都怪我,又不如你的学识,偏凑这热闹。哥哥满脸写着自责惭愧,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的模样。
兄长莫要自责,本是我不对,这次又要连累兄长一起受罚。
皇上与舜华走在后面,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相视一笑走了进去。欲知院内到底所为何事,且听下回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