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剑术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灰黑色头发，淡金色竖瞳兽眸的年轻人，微微喘气，手中握着木剑。
短短的棕发梳在脑后，脸上带有几条皱纹和细小的伤疤，大叔模样的中年男人，表情复杂。
看着年轻猎魔人充满杀气的眼睛，以及眼瞳中倒映出的自己，乔有些感慨。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如今这个世道，这种与人类厮杀的剑术确实有着学习的必要。你已经掌握了初步的要领，具体的更多细节要等邓肯回来让他跟你讲解，在学院中，我目前只负责传授与怪物厮杀的狩魔剑术。”
“另外，恭喜你能够看见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混乱。”
陈桑如实回答道。
在他恢复光明的视野中，许多光影都被不正常的放大，空中飘浮的微尘，阴暗角落处生长的苔藓，都以一种过分鲜明的颜色，不断刺激着他的头脑。
“这很正常，突变之后，猎魔人的感官会比常人敏锐数倍。通过不断训练掌握这种感官能力，就能变得比最老练的猎狗还要灵敏，这也是猎魔人在野外追猎或逃避怪物，承接寻人寻物委托，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之一。”
乔见怪不怪地说道。
“而它带来的影响，简单地解释，如果正常人感官接受的内容是一，那么猎魔人感官接受的内容就是十，过量的信息当然会让你觉得头痛。”
“深呼吸，集中注意力，试着先将这种感官能力封闭……很好。”
“猎魔人感应具体的训练，还要涉及到辨别不同草药和怪物身上的味道，怪物的伪装颜色，这些都是与狩魔剑术相互搭配的部分。”
扬了扬手中的木剑，乔向他示意附近的另一款训练设施。
“而说到狩魔剑术，就离不开它。”
“这是？”
陈桑顺着乔示意的方向，仔细观察。
那是数列排布的木桩，有些木桩高度相同，有些木桩之间高低稍有差距，有些则相差甚远。
在这数排木桩之上，栓了一根粗壮的绳索，绳索悬挂着一块长条铁块，随风飘荡。周围捆绑着加重的沙袋，还有精心设计的凹槽，可以安插不同形状的物件。
尚未完全掌握的猎魔人感官，在观察时重新开启。
使得陈桑能够辨别出那些木桩长时间被人踩踏的痕迹，以及长条铁块上无数次被木剑斩击，所产生的轻微凹痕。
“垂摆机，训练狩魔剑术的经典设施。”
乔踩在木桩上站了上去，手中的木剑挽了一个利落的剑花。
“高低不同的木桩模拟的是不同的地形环境，在这些孔洞中安插各种各样形状的木头，可以代表不同攻击方式的各类怪物。”
“所有人都知道，与怪物厮杀，首先需要了解怪物的身体构造和习性。”
“学院里大部分的藏书描述的就是这些内容，但这些也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纵使你将所有描述怪物的书籍背得滚瓜烂熟，也最多成为一个对怪物颇有研究的学者，而不是经验丰富的猎魔人。”
说道这里，乔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冷酷的笑容。
“因为受到混沌能量感染变异，或者来自异世界的怪物，远比书籍上描述的恐怖。”
“它们的甲壳比钢铁还要坚硬，它们的利爪能轻松撕开你身上的任何防护，就连飞溅的血液也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甚至猎魔人也无法承受的毒性……”
“一次行之有效的攻击，是绝对不可能杀死它们的。”
以屋顶式起手，乔挥舞木剑，斩击在沉重的铁块上。
他使用的力气很大，就连木剑也在命中目标的一瞬间发生了不自然的弯曲。
铁块随着斩击发生摇摆，但显然，木剑是无法斩穿钢铁的。
“就像这样，一次标准、成功命中、但看起来毫无成效的攻击。”
乔向陈桑示意道。
“有时候还会伴随着怪物的反击，所以攻击选择的时机必须谨慎。”
乔挥舞木剑，再次斩向铁块。
这一次他用了更大的力道，于是随着攻击飘荡的铁块也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他撞来。
但他轻盈地迈动脚步，闪过撞击，高低不一的木桩对他而言如履平地。
随着重心的改变，乔挽了一个剑花，同时整个人来到另一侧的木桩上，在立足稳定的情况下顺势挥舞长剑，再次斩出。
“狩猎怪物，必须拿出足够的耐心，攻击就算只造成无关紧要的伤口也不要紧。”
连续不断的斩击抽在铁块表面，内部空心的铁块也以不同的规律飘荡。
而乔一边说话，一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这些阻碍之间，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
“闪避，挥剑，闪避，让你的剑和你的身体像流水一样回旋。”
“保持冷静的心态，以及被命中一次就会死亡的谨慎，逐渐扩大优势。”
又一次回旋闪避后，乔握剑的双臂肌肉忽然膨胀少许。
斜斩，横切，上撩，下劈。
将铁块当做假想敌的乔神情严肃，就连闪避时也开始不断挥剑，连绵不断的剑击仿佛在同一瞬间落到飘荡的铁块上，产生巨大的声响。
陈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猎魔人老练的剑术，武道分析系统连连闪动，将这些变化尽数记录。
就算对狩魔剑术一无所知，陈桑也能感觉到这片用木剑挥出的炫目剑光中，汇聚了多少代猎魔人的战斗经验和心血研究。
经过突变的猎魔人对于常人来说或许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但真正强大的怪物能够喷吐烈焰，开山碎石，鳞甲坚不可摧，飞翔于空中，或缥缈无形体……面对这些存在，看似强大的猎魔人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正常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为了猎杀怪物，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为了普通人类的生存，猎魔人不得不游离在社会和聚落之外，孤身奋战，直到死亡。
只要能造成伤害，就有机会胜利，哪怕轻飘飘如稻草的负担，最终也能压垮最强大的怪物。
瞬光斩黯黮，昭明破晦夜。
狩魔剑术，正是这样以弱胜强，针对超越人类之物开发的剑术。
这远不是狩人剑术能够比拟的积淀。
“看清楚了吗？就是这样训练的。”
连绵不断的剑舞直到半刻钟后，未被命中一次的乔才从木桩上跳下，长长地呼了口气。
“你上去试试。”
“是。”
将剑术要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陈桑神色沉着，站上木桩。
传统拳术的训练，很多时候也要用到高低梅花桩，所以这种踩在木桩上的感觉，陈桑或许比乔更加熟悉。
“喝啊！”
吐气挥剑，以标准的姿势发起斩击。
接下来，就是迈步进行闪避，跨到另一侧的木桩……
“啪——”
被飘荡的铁块正中额头的陈桑，握剑姿势瞬间变形扭曲。
他晃了晃差点摔下去的身体，有些尴尬。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对于狩魔剑术的训练十分欠缺。
“哈哈哈，别着急，一步步来。”
乔带着笑意说道。
看着年轻的猎魔人，他仿佛看到当年第一次踏上木桩的自己，都是同样的狼狈，同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活力与希望。
“狩魔剑术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东西，初学者应该先以熟悉步伐和剑术套路为主。等到真正开始训练的时候，还要用布条绑住眼睛，限制你的视力。”
“接下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加油吧，维休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