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为兴朝,开国百余年,当今乃本朝第五位皇帝,年号“明和”。
明和二十六年正月,皇帝看着面前摊开的几张信纸,素来平静的面容浮现出几分欣喜。
郑重地将信纸收起来,收入匣中,一旁候着的太监总管李海纳机灵地为皇帝布置好了笔墨纸砚。
皇帝提笔,思索了片刻,便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三张信纸,待笔墨风干后将其收入信封,于信封上再书七字——“无忧道子亲启”,将其搁置一旁。
又另摊开一张信纸,书:“吾儿珏、珩——”,先将自己对两人的思念写下,又殷殷叮嘱两人听从无忧道子和齐嬤嬤的教导。
末了,迟疑了片刻,终究落笔:“吾儿,盼归。”
一旁随时待命的李海纳虽不识字,但见了纸上满满的墨痕,亦不由得满心钦佩。遍看当今诸多子女,能得其亲笔信的恐只有元后仅余的一儿一女了。更何况,每逢其生辰、年节,次次不落。
于当今而言,不好往蓬莱岛上送那些奇珍异宝,若是连信都不去一封,岂不平白叫人以为他不在意那两个孩子。
又怎能不在意呢?那是他的发妻和他的血脉延续啊!七年转瞬即逝,他都不知那两个孩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和童童的孩子,是像他,还是像童童呢?
好在,他很快就可以让人接他们回来了。宫中的魑魅魍魉,皇帝眼中闪过厉色,他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有容。”
“属下在。”何有容一身侍卫装束,看着平淡无奇,却有着暗卫营统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身份。
“朕明日要去西山挑人,你先去安排。”暗卫营坐落于西山上,与天狼营比邻而居,常人只知西山山脚下的西山大营,却不知山上有如此可怕的存在。
“是。”何有容退下,自去安排不提。
“海纳,备辇,去慈宁宫。”
慈宁宫中,萧太后斜斜靠在罗汉榻上的引枕上,翻看着几张大字,那正是华阳郡主凌瑾瑜的功课。
凌瑾瑜依偎在萧太后身边,和坐在绣凳上的安阳郡主谢婉扬一道说话。谢婉扬乃锦华长公主独女,其母亦早逝,萧太后将之接入宫扶养。
同样是公主之女,然而凌瑾瑜的母亲毓华长公主是太后之女,谢婉扬的母亲锦华长公主不过是御乐坊的歌妓所出。
母亲地位有差异,父亲亦是如此,凌瑾瑜的父亲是堂堂国公,战功赫赫,谢婉扬的父亲不过一普通官家子,现下不过一五品芝麻官。
因此两人同为郡主,谢婉扬不能比、不敢比,也比不过。在她的苦心经营下,两人关系不错。
“瑜儿的字很是该练一下,不及婉扬很多。”萧太后看完了,点评道,“但能每日坚持写百字,很是难得。”
凌瑾瑜低头做受教状,实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对这些素来不太感兴趣,还是弓马骑射趁她心。她半年前才被允许上马,如今恨不得天天往校场跑。
倒是谢婉扬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凌瑾瑜一眼,道:“瑾瑜妹妹到了我这般大时,定然写得比我好。况瑾瑜妹妹于骑术上一日千里,婉扬不及也。”
萧太后怎会注意不到她的心思呢?暗地里叹气,不过八岁的小姑娘却整日里力求完美,因为她一句话就担心会招致嫉妒,倒底失了纯真,看了一眼心思早已飘到校场去的凌瑾瑜,还是瑜儿让人喜欢。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人总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婉扬不必自谦。”萧太后又瞥了凌瑾瑜一眼,“只是瑜儿这字若再没长进,哀家可不允你一天到晚往校场跑了。”
凌瑾瑜不依,立刻哼哼唧唧撒娇道:“皇外祖母……”有保证,“瑜儿一定乖乖练字,皇外祖母最好了。”
见萧太后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凌瑾瑜还要在开口,却见一宫女进来通报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