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刺客和杀手的本质一样，存在就是为了取人性命，手上沾的鲜血多了，也就无所谓滥不滥杀无辜了。
顶多，会发自内心地为曾是同行的吴茵茵生出几分悲悯，因为有感同身受的痛处。
但该杀还是要杀。
吴凡没能在不到一秒的仓促之间想出更优秀的办法，只好使用那招压箱底的剑式，丹田真气尽数聚拢在右手手腕，瞄准剑客的气息，将手中黑色的钛钢短刀投掷出去。
疯魔剑法的最后一式，叫作‘破釜沉舟’，是一招远距离的飞剑术，破坏力极强，缺点是如果这招搞不定对手，反过来就有可能自己被搞定，因为剑扔出去就收不回来，飞剑有概率变成送剑。
此外，完整施展这最后一式，对境界的最低要求是凝气境第九层。
吴凡用出来极为勉强，黑刀飞出去的速度和威力，看起来也不尽如人意。
好在剑客后背对着刀尖，没敢大意，停下来挡了一剑，对吴茵茵的进攻被阻止了下来。黑刀翻飞至空中，转着圈插到吴茵茵面前的草地上。
“拿着刀赶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吴凡的目的达到了，他本来也没指望能靠这招把境界实力不亚于自己的剑客怎么样，只是单纯地想把刀交给吴茵茵，总比手无寸铁的强。
而如果她捡起刀跑了之后，剑客觉得她没有威胁，她就能活下来。
“我不会走的，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你死了，我不想活着。”吴茵茵拔起地上的刀，冷静的说道。
吴凡顿时黑了脸：“我命令你走！”
吴茵茵说道：“你说过我以后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我当真了，所以现在我也不听你的。”
吴凡躲开旁边劈来的钢刀，抬脚将年轻刀客踢开，沉声道：“你在这儿只会拖累我！”
剑客的剑这时已经架在吴茵茵的脖子上。
“我可以帮你让她活下去。”
……
听着像是个威胁，也像是桩交易。
“别还手，踏踏实实上路，我会放你妹妹一条生路，相信我，我和你一样希望她活着。如果你不甘心，继续反抗，我先杀了她再来杀你，那样就是两个人死，怎么划算，吴先生应该算得清楚。”
俨然也是柄灵剑的三尺青锋泛着幽幽的寒气，薄刃嵌入吴茵茵娇嫩白皙的脖颈少许，一丝血沿着肌肤滚落到锁骨。
吴凡丢掉紧握的符咒，深深皱眉。
“我答应。”
“果然兄妹情深，如果情报里有这一条，今天的任务会简单许多。我很尊敬你，吴先生，生死攸关时还能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在哪个年代其实都不多。”
“在你们杀我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时间回答我的话，最好。”
“吴先生这样的客户，我愿意多花些时间。”剑客文质彬彬的回应道。
吴凡想了想，问道：“你们杀手是不是都不怕死？”
剑客答道：“严格来说我们是刺客，更多时候，我们还是争取在对手尚未察觉的机会里一击致命。至于怕不怕死，我认为每个人都在尽所能的努力活着，把生命放在刀尖上是信条，但绝不是我们的人生追求。”
吴凡又问：“我可以理解为怕死是么？”
剑客微微笑了笑：“这样想能让你临死前心情舒坦一些的话，我并不是特别介意。”
吴凡也舒展眉头发出轻微笑声：“那我们应该还有谈判的余地。”
剑客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局面分明已经无比的清晰，他的剑下紧紧锁住的是吴茵茵的生命，吴凡不能瞬间解决掉使刀的刺客，怎么看，似乎都找不到乾坤扭转的点。
何来谈判的余地？
越是如此认为，剑客眼里吴凡的笑容显得越是诡异，难道问刺客怕不怕死，是因为他反过来也掌握了定夺对手生死的资格？
“故弄玄虚很没有必要。”剑客说道。
吴凡笑呵呵张开嘴，然而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远处传来的一道浑厚佛号给打断了。
“阿弥陀佛~”
声音乍一听很远，细细听又很近，回荡在空气里经久不散，然后，林子里起风了。
黑夜中出现一群穿白衣的人，为首的是一位很年迈的光头老人，衰老迹象异常严重，看着至少能有九十多岁。
“金船坞的小施主，杀海无涯，回头是岸。”
老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说话有气无力，但从嗓音来看，刚才那声如洪钟的正宗佛门狮子吼，就是出于他的口中。
他光秃秃的头顶烫了九个戒疤。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真正让人无法忽略的是，这位貌似风烛残年随时可能圆寂的老僧，身上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势压制，比结丹境的孙嗣同还要强出无数倍，用句高深莫测来形容老人的修为，丝毫不夸张。
吴凡和挟持吴茵茵的剑客都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树下本就已经负伤的读书女孩，更是在老人出现的第一时间猛呕出两口鲜血。
走海境界起步，甚至可能是神满境界！
无论是哪一境，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吴凡看来，都已然是绝顶的高手，倘若来者不善，他纵然有再了不起的高等血脉，藏了再多不为人知的后手，下场都只有一个。
大火烧枯叶，没有不燃的道理。
那名剑客迫不得已也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从吴茵茵肩头收了剑，手扶着旁边的车子，艰难问道：“我们是做人头买卖的，劝我们向善，等于砸人饭碗，大师这么做是真慈悲吗？”
老者反问：“小施主以为，贫僧是慈悲之人？”
剑客不免诧异：“佛门出家人难道不该心怀慈悲？”
老僧缓缓说道：“不巧，贫僧修的是金刚道，惩恶扬善，早年以杀向佛，不是施主期盼的慈悲和尚。若然，该体谅小施主的同伴重伤在身，有意收敛气势才是。”
剑客看向呕血不止的文静女生，问道：“大师是来救人？”
老僧慢悠悠蠕动嘴唇，说道：“小施主刚才不收剑，贫僧便杀人救人了。”
剑客身上的气势压迫愈来愈重，坚持不住，半跪下去，气喘如牛道：“他是金船坞要杀的人！”
老僧神情毫无变化，回道：“今后可以把吴凡小友的名字，从金船坞的名单上勾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