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难过,也会像风一样,润物细无声,悄悄流过。七岁的小七没有长太高,还是在同龄人中显得又矮又小,瘦弱苍白的脸上,一双澄净黑色的双眸总是警惕地看着这个世界。
小七趴在桌子上,浑然酸疼无力。鼻子也呼吸不通畅,她只好用嘴巴呼吸。但不管她怎么呼吸,都感觉像有人捂住自己的口鼻,让她窒息。
“小七,你是不是发烧了。”小雪摸了摸小七的额头,担心道。
小七用瘦弱的胳膊撑起身子,摇摇沉重的脑袋。
“还说没有,额头那么烫。”
小七有点不确定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当冰凉的手触摸到滚烫的额头上之后,她一怔,感觉脑袋在那一瞬间好像轻了些。
小雪不放心地把小七发烧的事告诉了一位职工。职工冷笑一声,“发烧跟我讲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说完便忙自己的事。
小雪不放弃地继续真诚恳求道:“可以给她一点感冒药吗?”
职工先是一愣,她停住自己手上的活,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愤怒与嫌恶,随之一巴掌落在小雪的脸上,十三岁的小雪一个趔趄,随即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小雪用手捂住自己的右脸,恐惧地低着头,她不敢抬起头。
职工用脚踩在她那佝偻着的身上,嘲讽道:“你有钱吗?买药可是需要钱的。没人愿意管你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
小雪听着刺耳的辱骂,她没有哭泣,但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她要离开这。
几天后。
小七躺在床上,微风拂过窗帘,月色方方斜斜落在屋内。她听着细细的鼾声,听着微风的细语,她试着用鼻子闻闻风的味道。可是感冒还没痊愈的她,只能费劲地闻着空气中不常有的清新味道。
“小七。”睡在小七旁边的小兰推了推小七。
小七慢慢转过身,在黑夜中她看到十二岁的小雪眼睛散着光芒。“嗯?”
小雪在小七的耳边轻轻说着细语:“小七,把衣服穿好。”
小七不知道小雪要做什么,但她从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小雪的后面,所以她很听小雪的话。她乖乖滴穿好已经洗得发白的浅黄色上衣和蓝色裤子。小雪好像早已准备好了,她睡觉的时候没有换上睡衣,现在她左手拿着自己的书包,右手拿着小七的书包。这些书包是某个好心人捐赠过来的,款式虽一般,但是很耐用。这些书包一般男生一个色,女生一个色。小七和小雪的书包是那种枚红色。他们轻手轻脚来到福安院大楼的背面。小七看到偷偷跑出来不只有她和小雪,还有安妮和浩子。
他们手里都拿着书包,像是出远门一样。
安妮看到小七有点诧异,“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压着声音的安妮有点不满。
小雪没有解释,她扫了一下四周,警惕道:“快出去吧。”
安妮虽然想问个清楚,但是此次逃离至关重要,不能失败,否则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她还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他们一行四个人,一起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浩子警惕地回头望了望。周围一片死寂。他拨开野蛮生长的杂草,一个洞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这个洞是阿杰走后,浩子挖的。阿杰今年已经十五岁,比小七大八岁。在福安园,十五岁的年纪,可以申请出院。他出院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浩子也不想呆在福安园。他和小雪和安妮说了自己的想法,三个人一拍即合,立马决定逃出这冰冷的孤儿院。
小七趴在洞口,洞口要比她大很多,她很轻易地就爬了出来。当四个人都爬出来的那一刻,四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彼此,看着那依旧矗立的白色建筑。看着那圆满的月亮。突然有种怅然若失,像是丢了什么。
四人快步走着,走到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候。小雪看到小七好像走不到了,”小七,姐背你。“
小七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用。“
”什么不用,别逞强。“
安妮在旁边附和道:”这里到市区还要走很长时间的。“说完望向浩子,”对吧,浩子。“
浩子看了一眼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七,”小雪,你把我包拎着,我来背她。“
”我不用。我自己走得动。“小七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浩子笑着道:”你这小短腿。还逞强。“
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小七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跟着自己。
小雪赶忙道:”你浩子哥力气大。让他背你。“
连不愿意带小七的安妮也软下心来,”就让他背。你再不上,我就要上了。“
浩子嫌弃地说:”你上我可背不动。你如果以后少吃点,说不定我还考虑考虑。“
小七还在坚持,但是浩子也没有再啰嗦。他直接把小七扛到自己的背上。”抓好了。“
小七乖乖地勾住浩子的脖子。
月色下,一天平直的乡间小道,四个孤儿,一段生命的旅程和那不确定的远方。
他们走走歇歇已经走了六七个小时,太阳也从大地下跳了出来。阳光像一根根金色的长箭,直击人眼。小七在颠簸中竟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他们也到了公交站台。
小雪看到趴在浩子背上的小七睡着了,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七盖上。
”睡着了吗?“浩子小声问道。
”嗯。“
两个人相视一笑。也许从掏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觉得他们四人是这个世界相互依靠的亲人。·
后来,他们坐车来到阿杰住的地方。当他们看到阿杰住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了那种打退堂鼓的想法。不过,很快那种想法就丢在了一旁。他们看到一间不大的房间,放着八张张有上下铺的床,床在房间的两侧整齐地摆放着,只留下一条很窄的道。房间充斥各种浑浊的臭味,脚臭味,汗臭味,食物的腐臭味。四人虽然觉得难闻,但还是忍了下来。阿杰见到四人,他的视线在小七的身上停了很久。他又点害怕,他知道出了福安院,日子也并不好过。没有住的地方,处处都得花钱。
”你们饿了吧。“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温柔笑着说道。
四人尴尬地点了点头。
”走,我们先吃东西。”至于晚上睡觉的难题,他觉得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方法。
吃完饭后,阿杰又上班去了。他在一家小饭馆后厨打杂。后来,他把浩子和小雪介绍到别的餐馆打杂。工钱很少,但是够五个人吃饭、住房了。
孤儿院没有来找这些自己逃出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