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忽然感到冰冷,全身的血液全部冻结,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她的生气仿佛跟随张天一的头颅滚动,一同被抽走,堕入九天地狱之中。
看着漆黑杂乱的发丝遮住张天一的面容,将邪叹了口气,十分惋惜:“唉,如此良人,就这么魂归九泉,实在可惜。”
他好像真的在惋惜,好像杀人的不是他,他不过是恰好路过的人而已。
一旁的温黛儿忽然笑了起来,好像看见什么很好笑的事。
她一笑,连白玉京也不禁笑了起来。
将邪的笑脸僵住,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死的人不是他们的伙伴朋友?
倘若你原本因为一件事十分得意,别人却因为另一件事笑起来,那种奚落感那种尴尬一定十分令人难受,
将邪现在就十分难受,他看向温黛儿,大声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温黛儿嘻嘻笑道:“你没有眼睛么?”
将邪蓦然看向地上,只见张天一的尸体明明身首异处,却没有一点点鲜血撒出来。一阵风吹了过来,他的尸体渐渐干瘪下去,像池塘里的水被抽干,最终化为细细的雪花消散。
原来张天一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雪人。
那真正的张天一到哪里去了了?
将邪忽然愣住,表情像吃了一个臭鸡蛋一样,半晌后才哈哈大笑,拍掌道:“好厉害的手法!好厉害的障眼法!好一个偷天换日!”
白玉京不由佩服起他来,如此情景能不骄不躁,还能笑得出来,心智果然沉稳可怕。
大笑过后,将邪啧啧两声:“看来这一定是左护法雪狐前辈的手段了。”
这时温黛儿背后的人群忽然分开,露出雪狐挺拔的身影,他怀中赫然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张天一。
雪狐道:“承蒙小皇子夸奖,冒昧之举还请恕罪。”
将邪拍手道:“你凭本事偷的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雪狐微微躬身:“谢小皇子。”
将邪道:“不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雪狐道:“就在小皇子拦住小公主时。”
将邪“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温黛儿故意不去看他的臭脸,反而看向白玉京,道:“白公子,现在人可是在我手上,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白玉京还未说话,将邪却忍不住道:“你要把人还给他们?”
温黛儿道:“怎么?不可以吗?”
将邪道:“他们是仙道的人,你为什么要给?”
温黛儿道:“我乐意。”
天大的理由抵不过我乐意,所以将邪干脆的闭上嘴巴。
白玉京这时才问道:“不知公主想要什么?”
温黛儿忽然笑了,这一笑真是如春风忽来,梨花忽开。
她道:“我要你。”
白玉京愣住,高进愣住,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白玉京道:“这……不太好吧?”
温黛儿笑吟吟的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白玉京道:“好!”
这时墨染香忍不住道:“你真要去?”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一点酸。
白玉京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当然要去,不过你放心,我不在,高公子和师兄也会带你找到墨神医。”
墨染香讷讷的道:“哦、哦。”
白玉京又朝高进点点头,示意不必为他担心,才迈步向温黛儿走去。
看着白玉京走到自己身前,温黛儿笑嘻嘻道:“放开心神吧白公子,我很温柔的。”
见她拿出那根黑漆漆的长鞭,白玉京有些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道:“公主什么意思?”
温黛儿故作惊讶道:“你不明白?当然是把你的灵力封印住了!”
白玉京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只能乖乖放松,任由温黛儿将他灵力封印。一边受缚,一边问道:“那公主什么时候放我走?”
“不急不急,待你替我做几件事再说。”
“那我能不能先将我的师兄送回去?”
“当然可以,我想你不会跑吧?”温黛儿笑吟吟的看着白玉京。
纵然一肚子苦水,白玉京也只能苦笑,从雪狐手中接过张天一。
万幸张天一只是重伤昏迷,有墨染香在应该无碍。
将张天一交到墨染香手中,白玉京道:“拜托了。”
墨染香点点头,当即从乾坤袋中拿出银针丹药等事物着手疗伤。
看张天一性命得保,白玉京几人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
温黛儿在把玩手中的长鞭,等待白玉京回来,雪狐忽然来到她身旁,低声道:“公主,我们最好还是尽早离开此处,方才属下施法是恐怕已被敌人发现。”
温黛儿眉头一皱:“怎么?很难缠?”
雪狐道:“是,与属下乃是宿敌,实力不分伯仲。”
温黛儿心想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事情,也不必久留,便朝白玉京喊道:“喂!快滚回来!”
白玉京苦笑道:“你就不能有些礼貌吗?”
但他还是乖乖回到了温黛儿身旁,问道:“去哪里?”
温黛儿瞪了他一眼:“别问,跟着我就是了。”
沉默良久的将邪忽然道:“怎么?小公主要走了?这还没到秘境呢?”
温黛儿道:“本小姐要做什么你管的着吗?”
将邪吃了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跟着不讲理的女人纠缠那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
一行人即将离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这一异变立即吸引众人的注意,纷纷望向天边,一边黑云正朝这边飞速飘来。黑云如墨,阴沉无比,这并非暴风雨前的乌云,已是那种深沉的黑、死寂的黑。
白玉京从未见过这样的云,这样的黑云。
黑色通常代表不详、绝望,通常给人带来死亡。
雪狐沉声道:“来了,走不了了。”
只片刻,那片黑云便来到众人头顶,这时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黑云,而是无数乌鸦聚成的鸟群,那翅膀挥动相互碰撞的声音,聒噪的叫声充斥在众人的耳中,漫天的黑色羽毛纷纷掉落,漫天遍野都是飞舞的乌鸦,遮蔽了正片天空。
黑色、乌鸦、无不与不幸挂钩。
一直缩在后面的云天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可没见过这么多的乌鸦,也没见过这样的壮观的景象。
乌鸦遮蔽了阳光,光景阴暗,周围莫名弥漫着令人焦躁的气息。
温黛儿皱眉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白玉京的目光在狂鸦群中打量,忽然道:“莫非是昔年与雪狐前辈齐名的墨鸦?”
雪狐沉默半晌,才道:“不错,的确是他。”
白玉京见他神情沉郁,似乎与墨鸦之间有一段恩怨过往,便不再追问。
也许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过往,而白玉京也并不是一个喜欢揭别人伤口的人。
但墨鸦确确实实留下过赫赫威名。
乌鸦在头顶盘旋,对地上的人虎视眈眈。
温黛儿只见乌鸦不见人,不由问道:“他在哪里?”
雪狐道:“在那些乌鸦里。”
但这密密麻麻的鸦群,到底哪一只才是他?
鸦群忽然暴动起来,以雷霆之势朝地面俯冲,数不清的乌鸦像雨点一样砸向大地,众人当即准备抵御鸦潮时,雪狐已有了动作,只见他目泛白芒,白发无风自起,双手掐诀,天地间忽然飘起细雪,阴暗的天空忽然出现一轮白日。
遮蔽天空的鸦群还未散去,哪里来的太阳?
但偏偏太阳出现了,周围一片暖意。
俯冲的乌鸦一撞上柔弱的雪花立即消融,密密麻麻的乌鸦,数不胜数的雪花就这样相互侵蚀,一时间众人都看呆了。
白玉京叹道:“好一个阳春白雪!好一个暗狱无边。”
片刻之后鸦群减少了半数,雪花也已零零散散,似乎相互之间有了约定,雪狐忽然收手,而群鸦也化作龙卷凝成一束。
一个浑身漆黑的羽衣男子漂浮在半空,苍白而英俊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看一眼就要沉沦。
雪狐轻叹道:“都已经五十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墨鸦冷冷道:“有些事就算是五百年也放不下。”
雪狐喃喃道:“不错……不错……”
墨鸦道:“你可准备好受死?”
雪狐摇头道:“没有,我想今天也不是个叙旧的日子。”
墨鸦皱眉,看向不远处飞掠而来的人影。
东南西北四面,已有三面半空站住了人,成三足鼎立之势将山谷围住。
东面是一身子微胖,怀中抱剑的老者,满脸乐呵呵的看着,袖口一柄银色小剑,正是九华山的标志。
西面中年人身形挺拔,面色凌厉,手中一把长枪寒芒逼人,不必多问,必是山河谷的高手。
南面的妇人风姿绰约,水袖长裙,自然是枫叶谷的夫人了。
三派想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少了谁才是怪事,
局势一下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