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莫塔顿!我们都武器是对准兽人的!你要是再敢对平民亮出武器,回去后依军法处置。”
坐落在酒馆正中的苍老剑士抬起了头,盯住了和迪伦对峙的兵士。他虽两鬓斑白,可目光锐利,像是伺机待发的猎鹰。一种莫名的气势围绕于他,那样的气势是只有厮杀多年才能拥有的血气。
“抱,抱歉,艾豪森军士长。”
“嗯,待回帝都复命了后,自己去领那三十鞭子。”艾豪森挥了挥手,从衣甲内摸出了十枚金费尔,“老板,这点钱是赔偿这小子砸坏的东西的。”
“不不不,大人,要不了这么多。”
事实上,那些损坏的桌椅也不是莫塔顿一人的责任。如果不是迪伦他非要借着酒馆的地形周旋,那么那些桌椅子也不会受损。可是想想,别人都拿着刀追自己了,那还顾得了会不会殃及池鱼——这非常合情合理,只要被追逐的那货是真的没有回手之力了。
现在看看,迪伦他倒是非常得意,毫无内疚之感。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了。”
艾豪森挥手制止,转而对迪伦说道:
“至于你......你又是谁?”
“路人,路人。”迪伦连连摆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路人......无影步达到这种水平的路人么?”
“毕竟职业是雇佣兵呢。”迪伦回以贱兮兮的笑容。
艾豪森对他多看了一眼,旋即说道:“各位,脑子都清醒点。他说的没错,败军就是败军,这是铁打的事实。但是战败并不能改变你们帝国军人的荣誉!都给我想想,你们究竟是为什么才加入帝国军团的,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挥剑的。
“现在,都散了!”
他继而起身,靠近了迪伦,凑近身前悄声道:
“我代表守望者第三军团,为你出手阻止更糟糕事情的发生而表示感谢。”
可你家伙脸上全然没有感谢该有的表情啊,好歹给我皱一下眉头啊,混蛋。
迪伦伸出了右手,露出了虚伪却不做作的笑——能这表情不显得矛盾可花了他不少时间练习。
然而艾豪森没有握住,只是冷冷远离了迪伦。
呵,没有礼节的家伙。
迪伦的笑意更深了。
一夜无话,所有人在压抑的氛围下度过。不过,多亏了迪伦和莫塔顿的那一出,使这场面不如一开始那么死气沉沉。
带琳达叫醒迪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此刻,酒馆已经空了。
“什么?他们就走了?”
“你不是说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吗,迪伦先生?”
“不是啊,这话是这么说......”迪伦一拍脑门。
我可是想要混在其中直接抵达帝都啊,那可是免了不少麻烦。
“给迪伦先生造成了困扰了吗?真是抱歉。”
昨日好歹也是迪伦出手帮了她,所以她对迪伦还是非常感激的——只要迪伦不又做出什么古怪的举动。
“哎,看来是自己运气背了。”
迪伦倒是不在乎那群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特别讨厌一点,就是把简单的事弄麻烦——虽然他平时都让别人挺“麻烦”的。
“所以说,我走这边不仅没喝到戈尔丹酒,还不能搭个便车......”
如果此时有一土烟草,他不介意嚼上两口。
“那个......其实他们的队长特地叮嘱过,说如果你需要通行证,就把这东西拿出来就行了。”
琳达拿出了一块镶有铜边的老旧木牌子,交给了迪伦。木牌上刻有一只双头鹰,还有些许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队长?你是说军士长吧.......嘶,我记得是那个叫哀嚎渗的性格缺陷老小子?”
“是艾豪森,迪伦先生。乱叫别人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那个性格缺陷又是什么东西。”琳达皱了皱眉头,好在昨天她已经习惯了迪伦的口癖,也知道眼前的这家伙也不是什么恶人,不然保不准就直接撵他出去了。
“还有,他说,叫你别用那个隐什么的手段混进城去......”
“哦,怕我被逮着么,完全......”
“不,他解释过,说怕你不登记,给帝国公务员造成困扰之类的。”
“......”
“他还说,叫你别总是混入别人队伍中......”
“哦,是怕我抢他风头吧,我懂......”
“不,他预料你会这么说,所以他解释过,说你这种行为接连触犯了:‘帝国法律,第九十八条,不可对帝国公事出行队伍欺瞒。’和‘帝国军法,第十一条,未对军士长报道擅自入队’。”
“......”
“他还说......”
“够了够了,我不再想听那老小子说什么了。”
“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是啊,对于戎马生涯,好久不见可是个稀有词。
想想看,在一个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绞肉机里驰骋,过了许久的时光,还能再见实属不易。
然而,不仅是由于战事,如果还有更多的缘由呢?对于他们来说,时间都是一个数字罢了......
迪伦沉默良久,忽然,爆发出了贱贱的笑声,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听了笑话后喷发出的笑声。
“哦呀,居然说这么多话,看来那老小子是个闷骚哇。”迪伦的结论。
见此,琳达不禁一拍脑门。敢这么说一位帝国军士长的雇佣兵,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能把话说到如此膈应人的家伙,她也是头一次遇到。
“好了好了,让我想想......哦,你们总该把酒拿出来了吧?”
“你认为我们是在说谎?”年迈的店主从吧台后房出来,为迪伦倒了一杯水。
“事实上,不仅是酒,就连粮食每个月都是要上缴的。”
“缴粮?就你说的那个星落的谁谁?”
“是星落城城主。”琳达道,提起那个人,她脸色都沉了几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怎么?”
“他做的事......恕我不想提及。”
“嚯呀,看来做的‘好事’不少。”迪伦有了兴趣,反正近来无聊,“皇帝能选拔这种家伙上台?”
“???”
琳达和老板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你真的是帝国的人吗?陛下病危的消息你不知道?现在由帝皇之手,拜伦殿下摄政。贵族和皇室的关系愈发......嗯,那个,你知道,我不好说。现在拜伦殿下连长老院都不能完全......你说这领主是怎么来的。”
“病危?怪不得......”
偏偏是这种时候,兽族入侵吗?其它种族的盟友也是看着......有点意思。
迪伦笑笑:“哎呀,你不看我这是从前线过来的吗?在外这么多年,消息闭塞,谁知道皇室的事。”
“总之,如果你要去帝都有什么事的话,最好早点去吧......毕竟,以这种内忧外患的状态,全国禁严应该也是不久的事了。”琳达好心提醒一句。
内忧外患么?人族现在都是怎么回事,见不得光的事倒是挺会玩了呵......更有意思了。
“哦哦,不急不急。”迪伦拍拍衣服,顺便拿起老板倒的水,嗯,漱了口,“对了,你说的那个星落城......在哪里啊?”
这回,琳达和老板看迪伦的眼神更是不正常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那位军士长对你似乎算是详实的样子,不然我都要以为你是兽人族伪装进来的间谍呢。”琳达怪异道。
“往南走,经过卡尔玛镇,搭个车。或者,你要步行,就继续向南,穿过北境森林,再往东,经过威玛牧场和夏尔角就是了。”老板道。
“哦,听名字还算熟悉。那不是星辰城吗?怎么叫星落了?”
“星辰,......没有光辉的星辰怎么配叫做星辰,”琳达神色复杂,“你问星落的路线做什么?星落和帝都可不是一个方向的。”
“哦,这个嘛......”
迪伦扯扯那破烂袍子,算做整顿衣衫了。他该出发了,毕竟像他这种人,一生都是在漂流的。
“我打算去喝本该喝道的酒。
“我这个人嘛,有遵守计划的优良习惯。计划要做的事,还没有谁能更改过。”
迪伦跨出了酒馆,无人能看清他那锋芒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