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点了点头,慢慢止了哭,拉了他的手,捂向自己小腹,“你当爹了。”
子容听周成贵说起,已经是高兴的没了魂,这时听她亲口说出,更是喜得啥都忘了,“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雪晴又哪里笑得出来,看着子容幽幽的道:“子容,当年你一个人,想怎么就怎么,无牵无挂,可是现在可不能再无牵无挂的了,你有孩子了。不管有再高的坎,再难翻的山,你都得迈过去,翻过去,不为我,也得了咱的孩子。”
子容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不论有没有孩子,自你捡了我进陆家的门,我也过不了那无牵无挂的日子,你尽管放心,说什么我也得从这牢里出去。”
雪晴心里沉甸甸的,不过有了他这句话,也就有了些想头,起码他不会放弃,望了望门,见牢门已在门口张望,有些不耐烦,“只怕是要催我走了,你有什么要交待我去办的吗?”
望了望牢里还有别人在,关于那金珠子的事,如果他不提,也就不说。
子容念着她有着身孕,不愿她来回奔波,摇了摇头,“我都交待大哥去办了,另外也没什么事了,你安心歇着,如果住不习惯,就先回家去,我迟些天就回来。”好不容易见着她一回,也不舍得,但见牢头立在门边,嘴动了几动,虽然暂时忍着,再等下去,势必要出声赶人,“太晚了,回去吧。”
雪晴本想把爹叫她找郑大人的事告诉他,转念一想,郑大人的人影都还没见着,万一办不成,让他空欢喜一场,反而失了信心,还想再交待几句,牢头等的不耐烦了,开口赶人。
雪晴怕得惹了牢头不高兴,明儿就难再进来,只得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回到客栈,只觉乏到了极点,躺在床上,脑子里却转得片刻不停,睁着溜圆的一双眼,到了下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刚睡了一会儿,又乱七八糟的做了些梦,出了一身冷汗,又转醒了,望望窗外,天边才泛了白。
想着辛雨泽说今天引她去见郑大人,虽说是午后才回来,但在床上也挨不住了,坐起身,穿了衣衫,拢了拢头发,去楼下寻着伙计准备些早点,等周成贵他们起身,便送上去。
她自己却没什么心思进食,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要了碗粥,勉强吃了。
在屋里来回逛荡,开门探头望了不知多少回对面门,才见辛雨泽开了房门,两人视线正好碰在一起,辛雨泽朝着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雪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时候时辰尚早,只不过是她太过心急,这么被人碰了个正着,倒象是嫌人家起得晚了,有些难为情,退回来掩了房门,叹了口气,到桌边坐下。
刚坐下,就听有人拍门,起身开了门,却是辛雨泽。
辛雨泽见她虽然收拾的齐齐整整,但眼睛里布着几条血丝,显然昨晚一宿没能睡好,“弟妹不必过于挂心,乘着现在无事,再休息休息,我出去张罗张罗,一会儿便回来引先进弟妹去我舅舅府上。”
雪晴忙谢了,等他离开才重新掩了房门,一个人在房里闷坐了一会儿,周成贵过来看她。
雪晴让着进屋坐下,倒了冷茶。
周成贵睡了一夜,精神好了不少,也不似昨天那么忧心忡忡,喝了口冷茶,“雪晴,你大哥现在是生意人,没什么本事,但你二哥说是匪子出身,却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搁下了话,无论如何,三弟的命都丢不了的,你尽管把心放宽了。”
雪晴听着,虽然不能把这些话听个十足十,毕竟是惹恼了皇家的事,哪能说没事就没事,但终究多了几分希望,“二哥有什么打算?”
周成贵又喝了口茶,瞅了瞅门口,压低了声音,“你二哥说了,路现在有三条,咱走来看,哪条合适,就走哪条。”
雪晴心里一阵猛跳,也压低了声音,在桌边坐了,“哪三条?”
周成贵比着手指,“这第一条,自然先寻门道,打通了关系,免了罪,堂堂正正的出来,肯定是上策;如果这条不成,这第二条路,正是他现在出去张罗的事。昨晚二弟就派人进死牢摸了个底,如果子容当真判了死罪,自有死囚去顶他,那死囚上断头台是铁板订钉的事,他家里尚有老母幼儿,无人照顾,他提前些替着子容去了,他的家人,以后咱包了,老母养老,儿子养他成年。他本人极是愿意,现在老二出去张罗不过是再通通关系,到时方便换人。”
虽然说这法子,子容是不用死了,但雪晴想到那断头台上总要砍一个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硬是要死的人,反正因为自己丈夫死了,心里就塞得难受,只怕这一辈子也不得安心,“那第三条路呢?”
周成贵放下手中茶杯,“这第三条就是下策了。”
雪晴心里一沉,“怎么个下策法?”
周成贵又望了望门口,确定没有能听到他们对话,才道:“就是劫囚车,你二哥人是已经带上来了的,就看用不用得上。”
雪晴脑子嗡的一声响,“万一真的判了死罪,这劫了囚车,还不落下个满门抄斩?”
“这,你尽管放心,你二哥出来前就安排妥当了,只要这边动手,那边就会有人将你爹娘,根儿他们接进山里躲上些日子,任谁来都寻不到,过了这风头,再做打算,不过这以后太和就呆不下去了,所以是下策。”
雪晴听着,对周成贵和辛雨泽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半晌没有吱声,望向窗上新糊的翠色窗纸,花影在窗上轻摇,也倒了碗茶,慢慢的喝了下去,冷的茶,喝下去,额头却渗了汗,湿了两鬓秀发,心里悬吊吊的,这后两个都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