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看着你。”皇后连忙为他整了整毯子。
“妈妈，你在我怎么睡得着呢？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孩子？”王子不耐烦地蹙紧了眉毛。
“好好好！”皇后仓促地站了起来，无奈地望着大主教。
“让王子好好休息一下吧！”大主教缓缓说道。他和皇后离开了王子的卧室，经过门口的时候，大主教轻声吩咐侍从们，看好王子。
房门关上了，房间沉入了暗色之中。王子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黑色的眼睛灼灼发光。
又是三天过去，乔双双音讯全无，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过她这个人似的。
王宫里渐渐出现了新的流言：女巫回去了，被召唤回去了。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快乐的，相反，有一半人甚至怀念着乔双双，怀念着乔双双的服装，和她带来的种种惊喜。
负责王子饮食的厨娘莉莎就是其中之一。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称呼乔！”莉莎嘟起了厚厚的嘴唇，不满地哼哼，“这么美丽的姑娘，身世又这么可怜，我看那些人都是瞎子。”
“嘘！”帮厨女佣罗丽敏捷地四下望了望，“莉莎大娘，别说得这么响，当心别人听见。”
莉莎的嘴唇撅得更高了，不过她到底放低了声音：“可怜的王子，自从乔离开后，他的舌头就失去功能了。”
她沉重地叹息着，她的叹息声落入门外的王子耳中，王子的眼眶都热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更加冷峻，现在他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乔一定是给谁带走了，乔一定是遇到了危险。可恨他却始终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咬了咬牙，向王宫外走去。
“哈伦！”皇后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呼唤着他。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皇后脸上关切的神态，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他看到皇后容颜的憔悴，那是牵挂一个儿子的母亲的焦虑。
他向皇后走去。
皇后伸出双手，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放手吧，哈伦！乔不属于这儿，她属于大海。”
王子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乔来自大海的事实，除了他之外，无人知道。可是为什么皇后可以这样确定无疑地指出乔的来历。
“妈妈，你说什么？”
“哈伦，难道你没有听到传言吗？乔是来自大海深处的女巫，她不属于这儿。”皇后悲怆地喊道，“她回去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谁说乔来自大海？”
“谁说不重要！”皇后摇了摇头，“重要的是你的生活！哈伦，难道你都没有看到吗，自从她来了之后，你变得多么厉害啊！你忘记了你的责任，忘记了你的使命，你甚至忘记了你的母亲……”她悲哀地哽咽起来。
“妈妈！”王子不耐地拧着眉毛，“到底是谁说的？”
“是海神！”皇后喊了出来，“海神昭示我们的。”
“海神？”王子疑惑地盯着皇后，“哪里来的海神？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哈伦，你问问你的心，你何尝关心过这个国家，关心过你的父母？”
“妈妈！”王子忍耐地闭了闭眼睛，“海神告诉了谁？你吗？”
皇后的眼睛在王子的逼视下瑟缩了，她回避了王子的视线，嗫嚅着说不出话。
“不是你！那么就是谣言！”王子冷冷地说道，“妈妈，我曾经说过，流言是会混淆视听的。”
“不是谣言！”皇后忍无可忍地叫道，“是大主教亲眼见到了海神！”
王子来到了教堂。
“是的！”大主教平静地承认，“是海神降临，告诉我真相的。海神不忍心这个王国卷入一场灾难，是他带走了海的巫婆。”
“荒谬！”王子涨红了脸大吼起来，“乔被你们带到了哪里？”
“镇定些！”大主教厉声道，“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有王子的风范吗？你将来要如何继承国王的宝杖？你要怎么统治这个国家？哈伦，清醒点吧！睁开眼睛看看这一切，看看你周围隐藏着什么样的危机！”
“我根本不在乎。”王子两眼通红，犹如困兽，“我只想知道乔，乔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大主教痛心疾首，“哈伦，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太伤你妈妈的心了。”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王子嘶声大叫。
“我知道那个女巫来自海底深处。”大主教厌恶地说道，“我知道她本来是没有腿的，她的声音就是因为有了腿才消失的。我知道她来这儿就是为了诱惑你，为了当上这个国家的皇后，为了把王国的命脉掌握在手中。哈伦，你怎么可以让这个王国的子民们陷入这样巨大的灾难之中。”
王子张大了嘴巴喘着粗气，大主教说对了，至少，一部分说对了。可是这些大主教是如何知道的呢？他记得他是销毁了那张纸的，难道说，真的有来自海底的神，把乔带走了？
不！
他绝望地掩住了脸。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盛怒之下撕碎的纸张，的确有部分落入了恰好经过的大主教手中，大主教拼凑起来，得出了这零散的结论。本来大主教只是试探，但当他看到了王子的神色之后，他对于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了——乔双双果然是女巫，而且还是来自大海的女巫！他若不能把这个女巫赶出去，那么，他的秘密还能不能像曾经一样掩盖起来就很难说了。一个女巫想要了解别人的秘密，总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一想到这个，身体就要忍不住发起抖来。
不过，现在，一切来得及挽救！
大主教把手放在王子的头上，如同圣父抚摸着这只迷途羔羊的灵智：“哈伦，清醒吧！你有你的事要去做。你和邻国公主的婚事迫在眉睫，你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不！”王子大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大主教失望地望着王子的背影，女巫的问题是处理掉了，王子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呢！他皱起了眉头，如果王子一味地沉溺于女巫的控制之中，这个国家的政权，恐怕真的要旁落他人了。他个人是不在乎这个主教的位置，可是皇后呢？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皇后被人欺凌？
他握紧了拳头，低头祷告起来。
王子失魂落魄地骑着马飞奔在街道上，当他的马停下脚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无双的门口。
他苦笑了一下，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是你啊！你怎么不守信诺？你怎么敢不守信诺就离我而去？
他跃下马背，令他奇怪的是，一贯门庭若市的无双，这会儿居然冷清清的没有几个顾客，里面的伙计无所事事地追打着几只苍蝇。
王子的出现让伙计们的眼睛都焕发出了神采，他们在王子的身后搜索着，不过很快，他们就失望了。
王子也同样地失望。他掉转头打算回去。
“王子殿下。”查尔斯匆忙迎了出来，他的脸色更加憔悴了，两只手神经质地搓着，好像要搓下一层皮来。
“王子殿下，请问……”
“什么都不要问，我不知道。”王子疲倦地说道。
查尔斯的脸色更加黯淡了，那张脸看去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奄奄一息。
“完了，无双要完蛋了。”他绝望地喃喃自语。
他的话让王子立住了脚跟，“完蛋”这个词是如此惊心动魄，以至于他的五官都扭曲了。他转过身子，恶狠狠地抓住查尔斯的领子，用力之大几乎叫查尔斯闭过气去。
查尔斯细长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一张脸憋得血红。
王子松开了手，凶恶地吼道：“你最好能真正理解‘完蛋’这两字的意思。”
查尔斯喘了口气，呜咽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这么说，殿下应该注意到无双的冷清了。这都是因为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们设计出一种新的布料，布料上的花纹是从未有过的。女人们穿着这种布料裁剪的衣服，看上去特别自信。无双完了。”
王子本来已经极不耐烦地上了马背，但是，说不清是什么吸引了他的视听。他迫切地想要从查尔斯的话里面抓住些什么，但是那东西闪得太快，他无能为力地挥了挥手。
“你说什么？”
“我说无双完了。”查尔斯抬起头，满脸泪水。
“不是这句。”王子掀着眉毛，“你说对手？”
“那是罗斯夫人开的服装店。”
“罗斯夫人？”王子品味着这个名字，但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过，心里头有一点冲动，他想去见识一下。说真的，能够超越乔的人，他还真的好奇呢！有一丝希望的火花在他心头闪耀，说不定乔也会闻名而去呢！
“在哪儿？”
查尔斯向前一指：“就在百米远的地方，你看见人头攒动处，就是罗斯夫人的服装店。”
王子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王子没有进入服装店，人多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想要挤进这一家服装店，他得卯足了劲从女人堆里钻进去。然而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发现他已经用不着进去探究了。
他看到了女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衣服的样式他没有注意，他注意到的是衣服上的图案！那个张牙舞爪的“龙”！
他咧开嘴，陡然放声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