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许并非如此。
乔双双依旧是男装打扮。
“为什么？”亚历山大不解地望着乔双双，“你明明是个姑娘，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乔双双懒得回答，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令人满意的答案，或者说，不是每个问题都非得有答案。譬如这一个，她是个女人，但她喜欢穿男人那种简洁又方便的服装，仅此而已。
“为什么啊？”亚历山大一手拎着一件白色白色细麻纱的长裙，一手拿着一方披纱，那样子真是像极兜售生意的裁缝。
乔双双哑然失笑。
亚历山大怔了怔，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乔双双浑身上下最美的地方，莫过于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只教一个眼神，就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那双眼睛足够弥补了乔双双不会说话的缺憾，大部分时候，只要你注视着那双眼睛，说不说话其实无关紧要。此刻，那对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仿佛凝聚了皎洁的清辉，叫人忍不住会一头栽进去，再也不肯出来。
“为……为……什么啊？”亚历山大结结巴巴地重复，如果乔双双肯穿上这件衣衫与他同赴晚上的舞会的话，他将是舞会上最幸福的男人呢！
“因为我喜欢做男人。”乔双双板着脸回答。
“什……什……”亚历山大更加口吃了，“难道你……喜欢……女人？”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乔双双绷着俏脸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可……可……”亚历山大的脑筋还是转不过弯来。
“花非花呢？”
“花非花？”亚历山大清醒了一点，“他好像还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乔双双抓住了亚历山大的衣领，蓝色眼眸喷射出炽烈的怒火，“你不是说他应该回来了吗？”她格外强调了“应该”两字。
“是啊！”亚历山大提不起情绪，不过这样的姿势倒是很不错呢！他甚至可以闻得到从乔双双身上传过来的淡淡香味，绝对不是香料，但不是香料，怎么会那么好闻？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冷不防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开去。
“乔，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你自己反复强调过的啊！”哈伦松开了亚历山大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乔双双。
“近墨者黑啊！”乔双双鄙夷地反盯着哈伦。他显然已经沐浴过了，换掉了那身海盗服装，穿上了这个国家的衣服——雪白的短衫，短短的紧身裙，一双长腿坦然露在外面。啧，谁说只有女人秀色可餐，不过乔双双当然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确受了那双腿的诱惑，即使承认了她也绝不会让哈伦知道。
哈伦挑了挑眉，很自然地搂住了乔双双：“你好像对我这套服装颇有腹诽呢！大师有何指教，不妨明言！”
温热的男性气息熨帖着她的皮肤，那是一种比蒸汽更佳的按摩效果呢！身体本能地放松下来，贪婪的神经索求着身旁这一具舒适的“靠椅”，直到乔双双瞥见亚历山大震骇的眼神。
天，她在做什么？
她是真的习惯了和哈伦相依为命的日子，以为她和他就是一个世界了么？
她神色一肃，挣脱了哈伦的臂膀，退了开去。
“对、对不起！”亚历山大狼狈地转身开门，他总算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一个事实：乔双双不可能喜欢他。但是乔双双和哈伦？他觉得头都痛了，如果乔双双和哈伦会怎样？他的姐姐又该怎么办？他本该质疑或是变脸的，但是与生俱来的君子风度让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你……你们聊，我……先告退！”
门合上了，哈伦嘻嘻笑了一下，又伸出手臂去搂乔双双的腰身——他搂了个空。
“怎么？”哈伦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带上了一抹久违了的讥笑，“啊哈，我差点忘记了，你很快就要见到你的故人了！你们中原是怎么说来着，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乔，我没记错吧？”
没错！乔双双挑衅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哈伦，你不也是一样？
“我？”哈伦一愣，随即一笑，“乔，你不会告诉我，你在吃醋？”
不幸的是他说对了！乔双双悲哀地想着，她真的在吃醋！吃奥薇拉的醋！那个哈伦的初恋情人，哈伦曾经为了寻找她魂不守舍！
幸运的是乔双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了，从无数次被强迫的亲吻发展到不亲吻她已经不适应的地步，早已练就了她面不改色的表情，尽管她的血液其实已经沸腾。
她脸不红眼不眨望着哈伦：“如果我吃醋，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哈伦的脸骤然失去了血色，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僵冷的直线，眼神迅速成冰冻状态。他长时间地看着她，长时间地没有说一个字。
乔双双扬起眉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不，我不会！”哈伦慢慢地开了口，“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永远不会。”
乔双双倍感悲哀：不是为哈伦的答案，而是为她的心情——明知道那个亘古不变的答案，为什么还是会有心被撕裂一样的难受？
“为什么你的脑子里只有结婚？”
为什么我的脑子不可以只有结婚？如果声音还在，乔双双会不顾一切地大叫出来，而不是像这样，气得想要……落泪。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对她比所有的女子都要亲密，都要温柔；他明明可以为了她出生入死、抛弃一切；他明明应该是爱着她的……怎么一说到“结婚”这个词，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突然拉长、变宽，他们的关系就会形同仇敌、势不两立呢？
他们两个人狠狠地怒视着对方，就像两只掐架的公鸡。
好半晌，哈伦才冷冷说道：“乔，你让我太失望了。”
失望？
就为了她不肯安分地做他的情妇吗？
就为了她不能成全他和奥薇拉的婚事吗？
就为了她阻碍了他可能的复国大计吗？
……
她狠狠地抓住身边的扶栏——后来才知道那是床尾的护栏，直到那个黄金雕刻的蛇头把她的手心扎痛了。哦，即使她曾经与他患难与共、生死与共，她也不曾想到，他会存着这样卑劣的念头！她真想把她的手指插入他的眼睛里，把那里面的纡尊降贵和理所当然给抠烂了消灭掉。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不管用，她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着，羞辱太强烈、太深刻，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能力平息下她泛滥的怒火。
哈伦似乎被她的气色震住，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把手放在她的胳臂上，但她把身子一扭，避开了。
那种避之犹如蛇蝎的姿态激怒了哈伦，他的脸重新变成毫无表情难以捉摸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把手缩了回来：“乔，看样子我对你的忠告不怎么管用。如果你真的如此强烈地渴望和我结婚，那就决不能用这样僵硬的方式。你知道——对男人致命的东西，是温柔！”他轻佻地打量着乔双双，“至少你该换一件性感的衣服，而不是你身上穿的看不出线条的黑色长袍。还有，亲吻和拥抱永远比直接的质问有效得多。乔，如果你是在我们亲吻的时候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也许我还会考虑一下，而不是像此刻这样，直接回绝。我不会和你结婚，乔！”
他优雅地欠了欠身，当他直起身体的时候，乔双双如同一道闪电般向他扑了过来，将他重重地扑倒在床上。乔双双的双手用力掐住哈伦的脖子，她要掐死他，她一定要掐死他！
但是，她忘记了。从她开始教哈伦武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她和他力量悬殊。很快，她就被哈伦反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乔，”哈伦喘息着，“你想干什么？”
杀了你！
“你确定？”哈伦忽然不怀好意地俯视着她，那目光令乔双双有一种衣衫被剥离的感觉。纵然她想要重拾勇气，狠狠回瞪着他，但是她的脸色却还是出卖了她。该死的，她正在脸红！那种发烧的感觉太熟悉了。见鬼，她为什么还是会脸红？
“乔，女人把男人扑倒在床上，从来只有一种可能！我是不是该理解为，你想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杀我？”哈伦慢吞吞地说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乔双双的领口上，因为衣服被哈伦身体的重量压住的缘故，领口变大也变低了，有些不该看见的内容，呈现在哈伦眼前。
乔双双很努力地想要再坚持一下。可是没有用。她的眼睛跟着叛离了她大脑的指挥，羞答答地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她眼眸中的狂怒。她的呼吸因为愤怒，也因为身体上方的重量，变得急促了起来，两片艳红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开启……
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那么温暖，那么芬芳，那么舒适，又那么令人懒洋洋提不起精神。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那两片颤抖着的，距离他越来越近的鲜红的樱唇。
哈伦迎了上去，如饥似渴地紧紧吻着她的嘴唇。
两具身体仿佛化为一个整体，契合得完美无比，仿佛亘古至今就是那样的。
他们都感到自己的身体融化到对方的身体中，没有了自我，反而让他们感到加倍地充盈，他们合二为一地拥抱着，久久地亲吻着，仿佛永远也吻不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之间才有了点缝隙。两个人的额头相互抵着，鼻尖相互抵着，气息交融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