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了对方骑兵的古怪之后,霍病虎手中不停,双眼却顺着这些骑兵之间的空隙向他们身后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恐惧到几乎是身不由己的地步,刚隐约瞅见一道身形壮硕的黑影,感觉到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却只听一道迅雷破空般的啸声响起,本能地举棍一挡,只听铿地一声巨响,一支铁矛被风雷棍格挡住,弹射向空中,力道之大,巨响过后仍回荡着沉闷的嗡嗡声,霍病虎只觉得双手虎口一痛,简直就要崩裂受伤,胯下黑鬃马也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霍病虎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压得跪下。
霍病虎正在暗自心惊,却见面前骑兵纷纷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一个壮硕的黝黑汉子头顶狗头身披一张巨大的黑狗皮不紧不慢地驱马向霍病虎走来,那黑汉子嘿嘿笑着,脸上五官却显得狰狞无比,简直就像一张犬类的脸般,额后倾颌前伸,双眼中漆黑一片毫无半点眼白,两耳尖长,咧开的大嘴里满是尖利的犬牙,只听他笑道:“有意思,小和尚,我们来过两招。”说着随手自马鞍旁挂兵器的得胜勾上拿起一根普通之极的粗大木棒,单手握着木棒指着霍病虎。
心中那种似曾相识的不安愈发明显,这长得简直就是一只黑狗般模样的汉子身上所散发的恐怖气息给霍病虎的感觉无比熟悉,这种强大得不似人类的气息……恶来!霍病虎赫然想起,那全然不似人类的的恐怖巨汉恶来让他感觉到的威压与这黑汉子何其相似!
只这一愣神间,那黑汉子已经挥动了木棒,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他胯下的马儿便迈腿向前,粗大的木棒径直砸向霍病虎天灵盖,霍病虎心中一紧,手中风雷棍狠狠斜挥出拦击那木棒,接着便是一阵巨力自棍上涌来,木屑纷飞,霍病虎却不由闷哼一声,这黑汉子的蛮力与他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巨大的力道震得霍病虎胯下黑鬃马都连连倒退,甚而两腿微微发颤着。
霍病虎心中既惊又怒,不退反进,自马背上腾身而起,轻踏马背跃向那黑汉子,双手紧握风雷棍一端,狠狠地一棍砸下,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这一棍却是他提起八成内力含怒而出的一击,挟九天落雷之势当头砸向那黑汉子。
黑汉子大叫一声好,右手挥动木棒格来,却被风雷棍瞬间将那木棒击成齑粉,眼见便要砸到黑汉子天灵盖上,却不料他仰起脸来,左手蓦地一把抓在棍梢上,竟是硬生生用手接下这一棍!可这黑汉子简直强得可怕,这灌注了霍病虎内力的落雷一击被他硬抗下之后,竟只是左掌虎口破裂传来几声如钢铁断裂的骨裂声,其余便再无损伤!
霍病虎初见他伸手接棍便暗叫不好,若不是自信有把握接下这一棍他又岂能二愣子般出手硬接?广商君断不会派个二愣子来追杀他们,心念一转,霍病虎便有意扭动手中棍身,那黑汉子左手一抓接住这砸下的一棍,正要将风雷棍抓住,却不防霍病虎转腕扭棍,一时间竟被棍梢划开去,霍病虎也接反震之力又翻身后跃,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正在这时,霍病虎听见身后远处传来一声穿云箭破空的呼啸声,知道是李云瑞在召唤,想必已做好截堵追兵的布置,当即毫不迟疑地一扯缰绳,手中风雷棍抡过身周,双脚一磕马肚掉转马头便往回狂奔。
那黑大汉也不阻拦,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左手虎口上的鲜血,一阵诡异的笑声后缓缓道:“好久没人能伤着我了,这和尚有意思……真有意思……”然后又猛地大喝一声:“黑犬军!冲锋!”
一声令下,顿时所有黑犬军的士兵们全都踢打着胯下马儿,亡命地朝霍病虎追去,激起滚滚烟尘。
“病虎!快!”李云瑞立马桥北头,手中握着点燃的火折子朝霍病虎喊道,在他身后,载着欧阳余晖的马车仍在朝北面滚滚驶去。
霍病虎听得李云瑞的喊声,当下俯身贴在马脖子上,疯狂地奔上木桥,霍病虎刚冲过桥北头,后边黑犬军的骑兵便紧追着上了桥,李云瑞将手中火折子一扔,正中桥墩上早绑好的炸药包,顿时轰地一声木桥从中被炸断,木屑木渣漫天乱飞,有冲得快的黑犬军士兵勒不住马,顿时滚下识荆河,被滚滚的河水连人带马冲走。
霍病虎在马上回头看见木桥被截,追兵一时半会无法追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李云瑞一齐追上了马车,继续向北而去。
“谁让你们停下的。”黑汉子依旧是那副狰狞的怪笑,看着面前在河岸边止步不前的属下士兵道。
一个黑犬军士兵指着奔腾的河水畏畏缩缩地说:“对方把桥炸断了,这河水又冰又急…”话未说完,黑汉子已经伸手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脸,巨大的手掌几乎将他整个头颅都握在掌中,黑汉子就这么一手将那士兵如鸡崽般提起,手缓慢地收紧,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那士兵竟然被捏得整个颅骨都扭曲碎裂,随着黑汉子手上用力,那士兵的血肉就像软泥一般自黑汉子掌指间挤出,两颗眼珠子啵地被挤得弹出来,死相极其惨厉。
“谁还觉得桥断了过不了河的可以现在说。”黑汉子嘿嘿地笑着,随手将手中面目全非的尸体胡乱扔在地上,周围黑犬军的士兵们纷纷摇头,目光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黑犬军的宗旨是什么?”黑汉子高声喝道,一双倒三角眼睛中闪着凶光。
“享乐至死!”众黑犬军大声应和道,眼神却暴露了他们此时心中只怕半丝乐的感觉都没有。
“那便是了。”黑汉子狞笑着道,“总把生死什么的放在心上岂非无趣?”说着伸出手指向北方,大笑道:“渡河!”
一众黑犬军骑兵再不敢迟疑,纷纷跃马下河,在一人多深的冰冷河水挣扎着向前,被湍急的河水卷得上下浮沉,却仍旧拼命地朝对岸游去,甚至连落水的马也似乎明白身后岸上那黑汉子的可怕,在水中不住地扑腾着向对岸游去。
霍病虎一行护送着马车过了识荆河数里地之后速度渐渐放慢下来,毕竟拉车的不是什么神骏良驹,长途奔波之后又是这么拉着马车一番疾奔冲刺,两匹马儿已是有些筋疲力尽,众人摆脱了追兵心中也是稍微放松下来,只有霍病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几次三番地回头看向来时的路。
又往前走了数里地,霍病虎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后方一阵马蹄践踏的轰隆声,黑犬军竟真的追了上来,霍病虎大喊:“易老!别吝惜马力了!再快些!”前方便是一片林地,却不甚茂密,霍病虎的意思便是想让易钧将马车驶入林中。
一行人顿时都加快了速度,但身后黑犬军比之最初竟然又快了数分,在冰冷的湍急河水中挣扎了半天的他们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人马皆是一副状若癫狂的模样,马嘶人叫地飞快接近着,眼看便要追上霍病虎一行人,霍病虎正准备回头阻击,此时却自林中蓦地射出一阵箭雨,矢如飞蝗,笼罩向紧咬在霍病虎他们身后的黑犬军骑兵,霎时间一片人仰马翻,原本便装备简陋无甚防护的黑犬军骑兵,身上皮甲被河水泡软之后根本对箭矢毫无防御力,惨嚎声响起一片。
林间人抱粗的树上,明仁堂的刺客隐匿期间,手中劫自魏军的黄杨木大弓张阖数次,拢共上千枝长达三尺的白翎箭将黑犬军骑兵射得七零八落,有的骑兵也不知幸运还是倒霉,射下马后一时死不透,被长长的白翎箭钉在地上痛哭着惨嚎,却只能无力地在地上挣扎着,而后人和马都纷纷倒地,树林前满是一片被射伤射死的骑兵和战马。
三百明仁堂刺客射出三轮白翎箭之后,毫不恋战地将黄杨木弓背在背上,几个纵跃便往树林深处退去,只留下树林前一片哀嚎惨叫。
“越来越有意思了……”黑汉子嘿嘿一笑,根本没有把这些属下士兵的生死放在心上,目光一扫,剩余的数百骑兵便硬着头皮跟着他往林子里冲,看也不看地上还未死透仍在呻吟呼救的同袍一眼。黑汉子骑着马冲进林子之后,目光锐利地看见搭载着欧阳余晖的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来不及多想,便大笑着策马冲了上去,身边的黑犬军士兵见林中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凶险,也是嗷嗷叫着往那马车奔去。
“唔?”黑汉子眉头一扬,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却已冲至马车跟前,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只听一声爆鸣,面前马车便轰然炸开,炎浪将附近四五丈范围内的事物都吞没了,火舌卷起丈余,一股浓烟腾起,接着马车周围又连续响起数声轰爆,只是都比马车的爆炸弱了不止一分,但也连起来燃起了一片火海。
不远处一个稍微隆起的坡地上,霍病虎和李云瑞等人驻马观望着,这是明仁堂留守的人手听见李云瑞所发出的穿云箭之后用积累的所有火药所布置的陷阱,其中最大的一包火药便用在了霍病虎他们刚刚弃下的马车上。李云瑞和其余明仁堂众人满心认为这一下黑犬军肯定死伤殆尽,那显然是黑犬军统帅的黑汉子离马车如此近,只怕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让他们惊骇无比的却是,那黑汉子在硝烟之中冲了出来,除了胯下战马被烧伤了些许,他身上却只是被熏燎得更黑,根本没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黑汉子双臂一振,身周烟雾和火焰便被无形气浪震散,嘿然一笑,抬头望向坡地上的霍病虎等人,大嘴咧开,露出惨白而尖利的一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