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作为东道主的天一门门主出面叫停了双方的对峙,重伤的党汝鸿被抬回了住处,天一门派来了宗门内最好的丹修为党汝鸿医治。
蔡鸢坐在党汝鸿床边,他很庆幸党汝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党汝鸿。自从党汝鸿说要追随他之后,他就把这个人当作自己最好的哥们。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几乎所有的话都只敢对着党汝鸿说,但现在他唯一的兄弟因为他之前无脑装逼被别人捅了个透心凉。
党汝鸿会怪他吗?
有人敲门,是天一门的丹修来给党汝鸿送药。党汝鸿身上的伤很重,单靠法术无法痊愈,还得靠药来吊生气。
白风林似乎在和万儒圣门以及太虚道的人对峙,一直没有回来。
因为凌云宗于太虚道一直不和,所以两个宗门的住处故意隔的很远。蔡鸢来到太虚道住处的时候,正好赶上天一门的丹修来给沈桓看伤,蔡鸢索性隐匿身形跟在那丹修身后进了沈桓的房间。
直到亲眼看见沈桓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模样,蔡鸢才切实明白自己那天究竟干了什么。他以为在修真世界,烧伤不过是转瞬间就可以治好的伤,可事实是,沈桓在被他烧伤后,伤口不断恶化,此刻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人形,前天还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此刻却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着。
沈桓拍开丹修要给他治伤的手,声音嘶哑地吼道:“…别治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丹修愣了一下,随即沉默地收回手,他确实没有能力挽回沈桓身上的烧伤,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保下沈桓的命。他将伤药放在桌上,说了一句“等你想通了就把药吃了吧,我给你放在桌上了。”
沈桓扭过头面向墙面,并没有半点回应。
那丹修便默默退出了房间,直到丹修的气息完全消失,蔡鸢才显现身形。
“沈桓。”
沈桓猛地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凭空出现在他床边的蔡鸢。
“你怎么在这?啊,我知道,云青为了给我出恶气,在党汝鸿身上开了个窟窿,你是来找我算账的?来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是来找你道歉的,党汝鸿的账我自会在李云青那里一分不差地找回来。你身上的伤,是我失手烧出来的,我…我不知道我会把你伤成这样。”
蔡鸢自觉自己道歉诚恳,却不知这话听到沈桓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在嘲讽他实力不济。若不是伤得太重,他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愤怒使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一只破了的风箱。
“你一句轻飘飘的失手,就能赔我的下半生吗!谁给你的脸皮!”
“我会治好你,不论用什么方法。我来这只是跟你道歉的,因为这是我的错。至于党汝鸿的伤,如果党汝鸿死了,李云青也别想活。”蔡鸢垂眸,在他身上弥漫出淡淡的杀气,却将沈桓震慑的动弹不得。
“你好好养伤,我会找到治好你毁容的方法的。”
“喂…”
“再见。”
还未等沈桓反应过来,蔡鸢已经消失了,连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沈桓这才惊觉,也许蔡鸢的实力远比与他比试时展现出来的可怕。
可梁子已经结下了。
他若是能早点拦住云青就好了。
蔡鸢本来想去寻白风林,但他转念一想,去了蓬莱的地界,这次他没隐藏气息,刚靠近大门,就被吴迪拦住了。
今天吴迪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裳,长发半挽,别着一只精致的珠钗。但蔡鸢已经不会心动了。
他又不是基佬。
“你终于想明白凌云宗不是好去处了?要我说党汝鸿真是惨哦,被你连累遭了无妄之灾。”今天场上的事,吴迪自然是知道的,他早就有种蔡鸢会来找他的预感,只是没想到这人来的这么正大光明,连气息都不遮掩一下。
对着女装大佬,蔡鸢一分钟都不想多在这呆,但他还是木着脸开口了。
“我想治沈桓身上的烧伤,你有办法么?”
吴迪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个蔡鸢疯了吧,自己的好兄弟重伤他不管,却来问他怎么治对立门派弟子的伤?!
“你确定是要治沈桓身上的伤而不是治党汝鸿身上的伤?”
“嗯,党汝鸿的伤,我问过白掌门了,他都没有办法,问你也没用,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治沈桓身上的伤。”
“方法…确实有一个。”
蔡鸢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吴迪斜着眼睛看他,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求我啊。”
“求你了。”
“额。”吴迪没想到蔡鸢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其实这个方法你知道了也没用,没人能做到的。”
“别整些没用的,你快说。”
“……妖王古月手里有月泥,那种东西别的用没有,就是驻颜效果极佳,甚至能生新皮肉,可以拿来治沈桓的伤。但你要想好,古月对人类可不是那么友好,去找他要月泥基本是痴人说梦。”
“古月在哪?”
“你是…婴儿吗?这都不知道,古月在北荒的青丘。你真的要去?”
“我等党汝鸿脱离生命危险了再去,我跟你说的这些,谁都不要讲,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言为定。”吴迪一眯眼睛,笑得活像只狐狸。他相信蔡鸢的人情,日后一定能有大用。不过这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菩萨心肠?拼命救自己打伤的敌人,脑子有病。
蔡鸢当然不是脑子有病,他只是更看重担当二字,他绝对不会任由别人为他的错误买单,一个人如果连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魄力都没有,那他一定无法真正畅意地活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私心与胆怯会把他禁锢在烂泥之中。
蔡鸢回到住处的时候,党汝鸿还没醒。小说里可以给人渡真气续命的设定都是扯淡,蔡鸢的灵力进入党汝鸿的身体里只会引起剧烈的排斥,加速党汝鸿的死亡。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党汝鸿苍白的脸出神。他在现世的时候,朋友很多,因为他这个人心粗,什么都不太在乎,每天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所以但凡是个人,都不大会讨厌和他当朋友。可到了这里,自他从锁灵笼挣扎出来的那一刻起,就突然成了被人仰望的存在,他人的敬意和恐惧生生将他和他们隔绝开,足够聪明也足够大胆的党汝鸿是他唯一的宣泄口,就算党汝鸿和他当朋友有自己的目的,他也不是很在意。
朋友嘛,快乐就好。
可一但党汝鸿没了,他就陷入一种奇怪的孤独感里面。
蔡鸢突然觉得自己的朋友太少了。
白风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蔡鸢靠坐在自己徒弟床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先生?”
蔡鸢回过神来,对着白风林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脸:“白掌门,交个朋友呗?”
白风林:???你别这样,你要这样,那我可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