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欣正假装埋头工作，凌荆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冷冷道：“跟我进来。”
她似乎早有准备，故作的惊诧稍纵即逝，起身，从容地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我给你的邮件看见了吗？”凌荆问。
钱欣：“凌总，您说的是临时会议的邮件吗？”
“是。”
“我在五分钟内将参会名单整理好发给了连音音。发送时间是下午2点38分。”
凌荆眉宇一簇，面容冷峻：“叫连音音一起进来。”
须臾，连音音不明所以地走进办公室：“凌总，有什么吩咐？”
凌荆合眼，轻轻吐了口气：“今天下午2点38分，你有没有收到钱欣发给你的邮件？内容是下午3点的临时会议参会名单。”
连音音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钱欣张口结舌：“连音音你不能害我啊！我电脑里是有发送记录的！你自己忘了就忘了，别赖我啊！”
连音音被她吼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仍旧确定：“真的没有啊，会不会发送失败？”
“怎么可能！你跟我去看！”钱欣抓起连音音的手腕，将她一路拉至自己的电脑前，点了几下鼠标，“看到没？‘已发送，14:38’！”
“可我真没收到啊……”连音音下意识地扭了扭被抓疼的手腕。
凌荆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语气更生硬了几分：“拉拉扯扯做什么？有没有邮件，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来到连音音的电脑前，发现邮箱里确实没有那封邮件。
钱欣面色一白，语声委婉了几分：“音音，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那时刚接完电话回来，手一快误删了？”
连音音见钱欣都快急哭了，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那个邮件很重要吗？要不你再发一遍，我马上处理！”
钱欣面色一凌，指着她咬牙切齿：“连音音，你装什么傻啊？都说了是下午三点的会议通知，现在都几点了？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好吃好喝都想着你，你想出去找工作，我还给你改简历！现在出了岔子，影响了凌总的重要会议，你就装傻充愣，把责任往我一人身上推？你的邮箱究竟有没有收到过那封邮件，IT部门都是可以查到的，你装傻也没用！”
连音音无措地看向凌荆，他也恰好在看着她，目光交汇时，凌荆黑眸一定，竟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他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而说出的内容却让人始料不及：“我需要调阅一下今天下午2点38分至下午3点之间，总裁办公区的所有监控录像。”
一听这话，钱欣面色煞白，强装镇定地退到一边。
须臾，凌荆将手机送到她面前，监控视频中清晰地记录了她趁连音音走出门去，鬼鬼祟祟地走到她的电脑前，将自己刚发出的邮件彻底删除。
“需要着重观看你使用连音音的鼠标时，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删除邮件的画面吗？”凌荆语气冰冷。
钱欣目光呆滞，怔怔地摇头：“不，不需要了。”
“你这样的行为构成什么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稍后会有人事部的同事找你谈。”
钱欣垂首：“我知道了。”
话尽于此，闹剧显然应该结束了，凌荆准备离开，转身时瞥见连音音仍然一脸蒙昧，心底又起一股无名火。
他转回来再次正对钱欣：“另外，挖走李芸来的猎头公司，是不是叫信云商务咨询有限公司？我已经知道是你给牵的线，你说你替连音音改了简历，会不会一顺手给你那个当猎头的表哥也发了一份？”
到这时连音音才听出些门道——她刚才接到的那通来电，正是一家叫“信云”的猎头公司打来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钱欣：“你？真的……？”
她脸上不合时宜的天真和委屈，看在钱欣眼里便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装什么白莲花？赢了还演，这么戏精不去争个奥斯卡多屈才啊？”
“住口。”凌荆厉声，“钱欣，你现在就去人事部吧。”说完仍不觉解气，狠狠道：“真不知道当时方美言怎么会把你招进来。”
凌荆走了，钱欣惊了，员工闹矛盾，总裁亲自站队帮腔的事她闻所未闻。她脸憋得通红，心知再闹下去必定讨不着好。刚想作罢，见接待完客户的裘丛逸回来了，满腔的阴谋又蠢蠢欲动起来。
“嘿，我算是看明白了，连音音，你这绿茶倒是四处飘香啊？勾搭了裘总又勾搭凌总，怎么，天下男人都是你的？”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连音音也终于绷不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变脸也太快了，我要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就直说，七拐八弯的有意思吗？”
裘丛逸其实并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见两人这阵势，不假思索地立在她们中间，面朝钱欣怒目圆睁：“钱欣你有毒吧？说的是人话吗？你背地里算计人的时候连音音都在专心工作，你当别人瞎？你自己平时找各种借口进我办公室搔首弄姿，还有脸说别人？还有，前阵子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就是你传的吧？败坏别人名誉的是你、倒打一耙的还是你，你这么优秀，回家秀去吧！”
裘丛逸一开口，钱欣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他和凌荆，一个口齿犀利、一个寡言强硬，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偏又都坚定不移地选好了站队。
输，她认。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平时看着像个傻白甜的连音音，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两个老板都收得服服帖帖，令她完全没有拆解的余地？
难道是……潜规则？
她意味深长地瞪了连音音一眼：“算你狠！”
看着她乒乒乓乓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个人物品，气势汹汹地离开总裁办公区，连音音才终于松了口气。
裘丛逸却没有因为钱欣的离开而息事宁人，转身开始向她发难：“连音音你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大人了，被人指着鼻子骂怎么不反抗呢！要不是我来得巧，鬼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你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了吗？”
连音音知道他是在为她抱不平，可他这态度，可不比钱欣好多少。
“裘总，你就别训我了，我还懵着呢。”
裘丛逸被她一脸的“不在状态”给气笑：“以后要再有人欺负你，别怕，撕！出什么事儿告诉我，我替你盘他！”
这“撕”和“盘”，连音音都不太明白，但从语境看来，应当是让她注意维护自己，不要退缩？
“好的，我知道了。”职业式的笑容又回到她脸上，“谢谢你的仗义执言。”
裘丛逸叹了口气，径直走向凌荆的办公室，连音音这才找到机会好好捋一捋刚才发生的事。
记事本上从没出现过与同事争执的记录，在她固有的校园记忆中，她的人缘也一直不错，即便与人有些分歧也不至于闹到当场撕破脸的地步。
所以“被人指着鼻子骂”这种经历对她而言极其陌生，又苦于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在无意中得罪了人，连为自己辩护都不知怎么开口。
她仔细串联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才明白起因似乎是一封邮件。凌荆交代的任务，钱欣发到了她邮箱，却又趁她出去接电话时偷偷删除？况且那通电话还是钱欣让人打来的，为的就是制造她工作失误的假象吗？
连音音打了个哆嗦：“这都什么人啊……”
好在凌荆机智过人，回想他不由分说地向保安部要来了监控录像，一锤定音，简直是酷毙了！要不是他棋高一着，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邮件的事。
不过，凌荆似乎从一开始就对她坚信不疑，钱欣咄咄逼人时，他却暗中维护，这明辨是非的能力，不愧是大企业的接班人。
刚才谢过了裘丛逸，这会儿是不是也该郑重其事地去谢一谢凌荆？
凌荆此刻却在承受裘丛逸****般的质问。
“外面撕起来了你知道吗？”
“你在这办公室里坐着都不出去看一眼？”
“你就让连音音一个人被钱欣污言秽语地指责，也不说句公道话？“
凌荆原本揉着眉心，不想理会他不明真相的迁怒，听见“污言秽语”四个字，却沉不住气了。
“污言秽语？”
“可不是吗！她说连音音勾搭了我还勾搭你，你说过不过分？我刚好回来，听见那一句我就忍不住了！你倒是说说，她什么时候主动勾搭我们了？有吗？”他停了停，话锋一转，“噢，你曾经倒是也怀疑过她在勾搭你，反正我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勾搭了，要是她能大发慈悲勾搭我一回，我都能上天了！”
凌荆皱起了眉：“别指桑骂槐，想不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什么？还有前戏？！你参与了？来来，快说说！”
“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前戏’……”凌荆赏了他一个白眼，才将整个事件原委叙述了一遍。
裘丛逸听完，频频摇头：“蛇蝎毒妇……蛇蝎毒妇啊！我看见她在连音音办公桌那了，还问她在做什么。结果她对我说什么连音音要跳槽，三言两语就把我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就是那会儿，我还进来提醒你来着！”
凌荆嘴角冷冷一勾：“也只有你会信她的鬼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