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我不负父母,不负君王,不负天下人,却独独负了他。”
初见时,沈安澜方十六,桃李年华。元昀琛二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时。
宫宴上,元昀琛凭眼睛便认出她是那夜苍芜山救他的人。当时她虽掩去容貌,但依旧掩盖不了那双澄如月光的眼睛。
“阿逸,坐在沈相右后方的女子是谁?”
“你说的可是那位着淡蓝衣裳的那位?沈府庶出大小姐,名唤沈安澜。虽说是大小姐,但与那嫡出二小姐沈雅颜也就相差几个时辰。”被唤作“阿逸”的男子说道。
元廷逸,当朝三皇子,皇后所出。宫中的皇子到十岁便被送到军营习武。由于两人年纪相仿,情谊很快就建立起来。
元廷逸见元昀琛没再搭话,凑近了近,道:“怎么?昀世子看上人家了?”
元昀琛白了他一眼:“你还不入座,一会儿若是皇婶来了,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受罚。”
元廷逸只好悻悻地走向自己的位置。元昀琛不着痕迹地往沈安澜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太后,这是小女酿的酒,还望您不要嫌弃。”
“澜丫头有心了,难得你年年酿酒的时候还记得哀家这把老骨头。”
一旁的嬷嬷接过酒,捧到太后面前,掀起盖子。
“嗯,澜丫头的桃花酿是越来越香了。”太后点点头笑着说。
“太后过奖了,您喜欢便好。”
“难得你们这些孩子们都在京中,过两日在我宫中办个宴席,让大家尝尝这桃花酿,也让我这热闹热闹。”说完又转头笑着对坐在另一侧的元昀琛道,“昀儿,你到时也要来亲自尝一尝这桃花酿。”
“是,皇祖母,孙儿一定来好好地品尝品尝,定不辜负沈小姐的一番辛苦。”说完还看着坐在对面的沈安澜笑了笑。
沈安澜只觉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这几日不管去哪里都会遇到他,好像被人跟踪了似的,这家伙怎么那么难甩。不行,得想个办法,这万一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就在沈安澜头疼的时候,外面的公公来报,皇后来了。
各人行完礼后,皇后看到元昀琛也在,略有些惊讶,对着太后笑了笑道:“昀儿今日也来看望太后,真是有心了。”
还没等元昀琛回答,太后佯装生气地道:“哼,这哪里是来看我这老婆子,看的是另有其人吧!”边说眼睛还边往沈安澜这边瞥来。
沈卿颜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都快把自己烧化了。抬头看见对面的始作俑者还戏谑地看着自己,沈卿颜脑中只浮现一个字“逃”。
没错,逃!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澜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这样啊,”皇后跟太后对视了一眼,“那让昀儿送送你吧。”
“啊,不用了,太后,皇后娘娘,安澜告退。”说完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昀儿,还不跟上。”太后“好心”提醒道。
“诶,孙儿告退。”
沈安澜第一次觉得太后宫门前这条路好长,怎么都没到门口。以前也没觉得太后皇后的声音有多大,今日怎么听得这么清楚。
“昀儿今年也该成亲了。”
“是啊,我记得澜丫头跟十二是同年,也是年纪正好。只是这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这孩子自小便是一直跟在初儿身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昀儿性子随他父亲,不会在意这些虚的。再说还有我老婆子在,我看谁敢欺负她。”
“是,母后说的是。”
“对了,皇帝的病怎么样,太医怎么说?”
“……”
耳边再听不见身后的声音,只剩下沙沙的风声,沈安澜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速度。察觉到身边的淼儿有点气喘,她停下来帮她拍拍后背。
“淼儿,没事吧。”
“小姐,我,没事。”
“我们歇一会吧。”刚刚出来的时候,走得急,不小心走岔了路。看了看身后,还好,元昀琛也没有跟上来。
过了一会儿,主仆二人慢慢地走向宫门口,远远便看见元昀琛站在宫门前。
春日的阳光斜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沈安澜觉得此时的他,比太阳还要耀眼,晃得她有些头晕,竟生出想要有个人可以一直等她的念想。
“小姐,小姐!”淼儿看到沈安澜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忙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怎么了。”
“啊,没事。”沈安澜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心思,语气正常地说:“走吧。”
走近宫门,才发现元昀琛一直在看着她,心想:糟了,刚刚我一直盯着人家看,这下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昀琛哥哥,你说你在等人,等的就是她吗?”元昀琛没回答。
“安澜拜见公主。”
“哼,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仗着皇祖母对你的宠爱才得以自由出入宫门,没想到你恃宠而骄,竟敢让昀琛哥哥在这里等你,本公主今天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好让你……”
“廷茹!身为公主,开口闭口半点公主的仪态都没有,本世子看你这么多年学的礼仪都忘了,该让皇叔让你从头学起!”
“昀琛哥哥,你!你竟然替她说话!”廷茹气得直跺脚,见元昀琛根本不理她,转头恶狠狠地对一直屈膝低头行礼的沈卿颜,“你给我等着。”说完话便带着她身后跟着的六七个宫女离开了。
“小姐,公主走了。”淼儿小声提醒她,虚扶着她的胳膊肘。“我们该走了。”
沈卿颜对着元昀琛行礼后,便想越过他走向自己的马车,擦肩而过时,元昀琛突然出声:“澜儿,不打算谢谢我吗?”
澜儿?沈安澜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刚刚多谢世子替安澜解围了。”他这一帮,皮肉之苦是免了,但她跟廷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看着她淡淡的神情,元昀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世子,这不合规矩。”
“我奉太后之命,有何不合。”
“公主说得对,你我身份悬殊,不宜来往,免得落人口实”
话虽是这么说,但沈安澜知道争不过他,只好上了马车。元昀琛骑马跟在她的马车旁,多次想要找话跟她说,见她兴致不高,便就作罢。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相府门前。
“多谢世子。”说完不等元昀琛搭话,便抬脚进了相府。
“澜儿,过几日,皇祖母设宴你一定要来。”身后元昀琛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只好回身对元昀琛欠了欠身。
待元昀琛走远,沈安澜转身对淼儿道:“淼儿,你先回去准备,后天我们便出发去城外祈福。我这就去请示父亲。”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