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有一个美丽的花圃,种上的全是百合,在百合花盛开的的季节,会看到一朵朵纯白色的百合在风中盛放,在微风的吹拂下宛如一只只顽皮的精灵在风中嬉戏,那画面美不胜收。
花圃的左边是一个草坪,茵茵小草,生长得很好,看得出经过释心的照料。草坪的中央是一个小亭,初夏的太阳还不毒辣,尤其是黄昏将至的时刻,坐在小亭里看小草,看百合,自然是一种享受。
小亭里坐着一个少妇和一个小女孩。少妇一身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长发,脱去了年少女孩的稚嫩,脸上浮现的是一种成熟的淡雅。其实少妇也不过是二十七岁,只是脸上永远都是淡淡的笑容,凡事也能坦然以对。仿佛曾经历过不为人知的往事,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在她的心中泛起涟漪。
四岁的小女孩天真也惹人喜爱。及肩的头发梳了一条可爱的小辫子,也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母亲爱白色,她也爱。这时候正甜滋滋地吃着布丁,那是她的最爱。
“妈妈,我今天把布丁带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吃,他们都很喜欢吃呢。我告诉他们全是我妈妈做的,他们可羡慕呢。”小小的童音,清清脆脆,好听得很。
“哦,那明天落落再多带一点分给小朋友吃,好不好?”
“好。妈妈最好了。”名叫落落的小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又吃了一口布丁。
康潮忧爱怜地轻抚女儿的头,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肖轩,她似乎也早已把那个让她懂得爱情的快乐也让她因爱情而痛彻心扉的男人给遗忘了。
她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比落落更重要的人和事了。她只希望她的落落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而那些往事,早已尘封,早已风化。
而她,忘了,几乎。
几乎。
五年了。
时间对康潮忧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落落快四岁了。然后,别无其它。
自从五年前她别无选择地来到英国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肖轩。一次也没有。连落落出世的时候也没有。也就是说落落从没见过她的亲爸爸。
她还记得那一晚,她阵痛得厉害,孩子不足十月提早想出世,然而医生说她难产,母女二人皆有生命危险。
她在产房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在一阵阵难以承受的痛楚袭向她的时候,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其实她极度渴望见肖轩。如果生命在此刻结束,她想见他,那个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即使明知他不爱她,她还是想见他。哪怕只有匆匆一眼。
然后,她想到了孩子,那个给她希望给她力量陪伴她将近十个月的孩子。
然后,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肖欣激动地对她说,她在产房里一天一夜,然后又昏迷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把她吓坏了。玲儿告诉她,孩子没事,是个白嫩嫩的非常非常可爱的女娃儿。
她的孩子没事!她露出了虚弱的笑容。但同时,也流下了一串泪水。那是因为肖轩始终没有出现。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只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康潮忧已经懂得放过自己,那些尘封的往事也只有在偶尔掠过心头时,她才记得,疼痛,依然存在。
肖轩不要她了,他爱的人已经回到他的身边,她这个代替品自然被遗弃了。那是一段伤痛的岁月,带她走出这段伤痛的,是他与她的女儿——落落。
那时候肖欣怕她终日困在屋里只会日益消沉,有空时总是把她拉出去走走。那一天,肖欣再一次把她拉出去逛街,她说终日留在屋里会发霉的,要晒晒太阳才好。康潮忧知道肖欣担心自己,她也不希望让肖欣担心,尽管她并不想身处热闹的人群中,但还是随肖欣一起外出。
走在繁华的闹市中,肖欣牵着康潮忧的手一边走一边说着学校的趣事。康潮忧努力让自己露出淡淡的微笑。她对这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兴趣,对橱窗里昂贵的名牌服装也没有兴趣, 突然,她被一本杂志的封面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对新人,新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新娘,新娘露出害羞而幸福的微笑。高大英俊的新郎正是肖轩,而新娘有着与自己相似的脸容,但康潮忧知道那幸福的新娘并不是自己。他,要结婚了?与他心爱的女人结婚,他与她一定很幸福吧?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不要的人而已。
肖欣感觉到康潮忧停了下来,奇怪地转身一看,天啊,她真是笨,她怎么会忘了有杂志这么回事,恒阳集团总裁大婚媒体又怎会放过大肆报道?就算在遥远的国度还是一样有他的报道。她怎么还会笨得把潮忧姐拉出来呢。哥一再强调他和李兰蝶结婚的事不要让潮忧姐知道,可现在……
肖欣担心地看向康潮忧,只见她目光呆滞,哀伤的双眼看着杂志封面上的一对新人一动不动。
“潮忧姐……”
康潮忧听见肖欣叫自己,她缓缓地看向肖欣,她想对肖欣露出一抹微笑,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突然眼前一黑,她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又到黑夜,康潮忧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想起稍早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人在医院,肖欣正在担忧地陪着自己,她问肖欣自己怎么会在医院,肖欣一副欲言又止,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原来之前自己晕倒了。呵,想来自己真没用,在杂志上看到肖轩结婚的消息就晕倒,原来自己这般脆弱,呵……
就算晕倒再久也会醒来,醒来后还是一样要过生活。康潮忧逼自己不再去想肖轩,既然醒来了就该出院了,只是肖欣却不让她出院。肖欣张开口向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欣,怎么了?”
肖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康潮忧,可是不告诉她又能瞒多久?在康潮忧还没苏醒时她打过电话给哥,告诉哥潮忧姐怀孕了,哥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欣,帮哥好好照顾潮忧和孩子。”就这样,哥竟然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电话了。怎可以这样?她为潮忧姐难过,在哥被李兰蝶伤害时她看到哥的深情,可如今看到哥这般对待潮忧姐她看到的是哥的无情。
“欣……”
咬了咬唇,肖欣觉得还是要如实告诉康潮忧,况且,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了,肚子会大起来,潮忧姐不可能一直都不知道。
肖欣握着康潮忧的手,吞吞吐吐地说:“潮忧姐,你怀孕了,医生建议你留院多观察一天。”
康潮忧没有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结果,久久不能言语。
“潮忧姐……”
“欣,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潮忧姐,我在这里陪你。”看着潮忧姐仿佛又回到了她在英国初见到的了无生气的样子,肖欣更担心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静一静,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肖欣无奈,只得离去。
这是另一出闹剧吗?上天为何要给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肖轩已经不要她了,为何要在这么难堪的情况下让她知道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了解肖欣,她怀孕的事她不可能不告诉她哥,那么,那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肖轩听了后也是无动于衷吧。
呵呵,也对,他正与他所爱的女孩新婚呢,此刻该是蜜月中吧,又怎么还会顾及她这个他已经不要的女人。
康潮忧,你怎么会把自己弄倒如此可怜的地步?
泪如涌泉,康潮忧却只能独自承受这哀伤。
手轻轻抚上小腹,这里正孕育着她与肖轩的孩子,这孩子怎么办?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她能给他幸福吗?他将来会不会埋怨她这个做妈妈的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会不会被他人欺负被他人瞧不起?
她是不是不该让孩子承受这种种的痛苦?
可是,孩子已经在她腹中了,难道她能残忍地剥夺他生存的机会吗?这是她的孩子啊,她怎舍得?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康潮忧一直都很庆幸自己当初留下了孩子,不然,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她的落落是这般的可爱这般的懂事,虽然没有爸爸,却还是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落落出生后,她不再自怨自艾,不再把自己陷入痛苦中,她把她生命中所有的爱都给了落落。
“妈妈早,姑姑早。”小小人儿穿着漂亮的裙子走出房间后先是有礼物地打招呼,然后投入妈妈的怀抱。
康潮忧抱着落落,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后问:“昨晚睡得好不好?还累不累?”昨天肖欣突然说想要度假就拉着她和落落来到这庄园,这庄园也的确美丽,这里的天空格外蔚蓝,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大片大片的山坡,纯白的羊群,确实是度假的好地方。最开心的莫过于是这小人儿了,又跑又跳,追着羊群满山坡嬉戏。
“好。不累了。妈妈,我们今天是不是去摘草莓?”小小人儿念念不忘的还是玩。
“是呀,吃过早餐后我们就去摘草莓。”肖欣代替康潮忧回答,“落落真是越大越可爱,来,过来姑姑亲亲。”
落落开心地投入姑姑的怀抱,姑姑很喜欢亲她,每次都惹得她咯咯笑,她很喜欢姑姑呢。
门铃在这时响起来,肖欣说:“应该是送早餐的来了,我去开门。”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来送早餐的,而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肖欣没有想到她哥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只得干笑一声:“嗨,哥,早晨。”以她哥的智慧一定会猜到是她故意带走潮忧姐和落落,希望哥别太跟她计较才好。虽然她很爱她哥,可她觉得这五年来哥对潮忧姐和落落太不负责任了,她想为她们出一口气。
肖轩瞪了自家妹子一眼,然后双眼迫不及待地看向屋内寻找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让他思念了五年也内疚了五年的人儿——他的潮忧,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是一头乌黑长发,只是当初的直发如今在发尾微卷,更添女人味。身上穿的不是时下时尚的名牌服饰,而是一如五年前她所喜爱的素色连衣裙。变化最大的该是她的神情吧,五年前的她像个快乐的天使,脸上时常挂着快乐满足的笑容;如今,快乐满足已不复见,脸上有着意外,有着不知所措,有着迷惘,然后是冷漠的保护色。他明白,是他负了她,是他深深地伤害了她,他没资格奢求她原谅,这一切他已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他已决定不再逃避,他要重新拥有她,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他不会再伤害她,他要给她所有的爱。这一次,他的潮忧会是他真正的唯一。
这样的重遇让康潮忧意外,但更多的是悲哀,她以为她的生命中再没有肖轩,她以为她这一生就这么过,守着落落,走过岁月,走过苍凉,直到生命的结束。然而,这个伤她极深的男人此刻却站在她的面前。
肖轩一步一步走到康潮忧的面前,轻轻说了一句:“潮忧,好吗?”
康潮忧不知道自己可以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咬了咬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五年了,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伤害深可见骨,五年来对她和他们的女儿不闻不问,五年后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问她一句好吗,她不觉得自己可以若无其事地面对这个男人。
肖轩知道康潮忧一时之间恐怕无法接受自己,他自己不也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有勇气来见她吗,他要有耐心。于是,他走到落落的面前蹲下来,说:“嗨,落落,我的小公主,你知道我是谁吗?”
落落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她知道他是谁,但她就快四岁了,今天却是第一次见他。她问过妈妈和姑姑为什么他不来见她,是不是她不乖不够可爱他不喜欢她。妈妈和姑姑都说她是世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爱她,可是她还是一次也没见过他。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出现了。她慢慢张开口小声地怯怯地说:“知道。妈妈说你是爸爸。姑姑说你是欺负妈妈的浑蛋爸爸。”
“哈——哈——哥,童言无忌,你听过就算,千万别计较。”一旁的肖欣赶紧说。
“落落,小孩子不可以没礼貌。来,叫爸爸。”大人的事康潮忧不希望牵连到小孩,而且,再怎么说这男人是落落的亲爸爸,这不是她可以改变的事实。
“没关系。爸爸来迟了,是爸爸的错,爸爸向落落道歉。落落愿意原谅爸爸,给机会爸爸补偿吗?”
落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不是小小年龄的她可以思考的问题。于是,她看向妈妈。
肖轩也不急着听答案,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纯银项链,说:“落落,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爸爸帮你戴起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