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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1]

第二周,体育课。

没了阮菀时不时带来的牛奶零食,罗平长吁短叹:“现在阮菀都不来了吗?”

“以后都不会来了。”陆朝诚一边打球,一边说。

“是你让她别来了?难怪我说,最近都没看到她。”罗平仔细盯着陆朝诚,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你们吵架了?”

“没有。”

“那是她课业繁重?”

“你自己问她去,怎么来问我?”

说完后,陆朝诚运球,三分上篮,球在篮筐上转动后掉进筐中。

“累了,休息一下吧。”罗平身形肥胖,没跑几分钟就汗如雨下。正坐在篮球场边吭哧吭哧喘气,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罗平哥!”

罗平欣喜道:“阮菀,怎么是你?”

“我们老师生病,这节课就调换成体育课了。”阮菀说,“不过也是自由活动,你们在打球?”

“没什么,随便切磋切磋。”罗平私底下问,“是朝诚不让你来找他?”

“嗯,他怕影响我学习。”阮菀闷声说,眨眼睛的时候,眼睫毛扑闪扑闪的。

“这小子,平时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罗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明天来不来?”

“明天?”

“明天我们几个人想去马场骑马。”

“骑马?”阮菀眼睛都亮了。

“对啊,在城外郊区,有一个马场。朝诚家还有几匹马,你去过吗?”

阮菀摇了摇头。

“可能他们不放心你去。”罗平讪讪道。

“你也去过吗?”

“去啊。我们大院的孩子,从小糙惯了,哪儿都去。”罗平偷偷说,“我小时候还因为贪玩,在马屁股上点过鞭炮。”

“然后呢?”

“然后马就追着我跑啊,那真的是……太惨了,要不是跑得快,我早就成肉饼了。”

阮菀笑得直不起腰,她笑起来的样子和别人有点不一样,眉眼弯弯的,月牙形状。

陆朝诚在场上打球,时不时瞥到场边,看见罗平在和阮菀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乐不可支。

他把球传给队友,打了一个中止的手势。

罗平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当时我真是摔了一个狗吃屎,差点儿就没命啦!后来还是朝诚他爸爸先发现的我,把我给救了……”

陆朝诚正巧走过来:“说什么呢?”

“我这不是给小菀说我们当年在马场的英雄事迹嘛。”

“那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光说没劲儿,明天带小菀去瞧瞧啊。”罗平挤眉弄眼,“那儿可好玩了。”

阮菀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朝诚:“我可以去吗?”

“不可以。”陆朝诚生硬道。

“为什么?”

“你的腿那么短,根本就蹬不到,手没力气,也没法拉好缰绳。”

罗平说:“上回不是刚引进了一只小马驹,全身雪白,叫皓雪的?那个可以,性情温顺。”

“她根本就没骑过,去了只会受伤。”

陆朝诚说完后,就再度上场了。

第二天一早,阮菀敲开了陆朝诚的门。

“朝诚哥哥,你要去骑马了吗?”

“什么事?”

陆朝诚今天穿了一整套休闲服,脚上套着靴子,显得肩宽腿长。

阮菀双手合十:“我会很小心的,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你是想去玩,还是想去骑马?”陆朝诚拧眉。

“我就想去看看嘛。”阮菀的眼珠子乌黑,眸子深邃,里面写满了祈求。

陆朝诚不想让阮菀跟着,又没有别的办法。

沉吟半晌,他说:“我还有东西要去工具房拿,你去旁边的花房等我。”

阮菀跟着陆朝诚进了工具房,见他真在找工具,就钻进了花房。

陆家院子大,温如梅喜欢梅花,陆建伟就让人栽了各色梅花。现今天气冷,梅花都搬到了院子里,花房倒闲置下来,只有些许光秃秃的树干和种植工具留着,顶上罩着保温罩,里头看不见阳光,黑乎乎的,要是再往里走,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朝诚哥哥,好了吗?”

阮菀问了几句,突然间砰的一声,门被人关上了,里面一片黑寂。

[2]

马场上,罗平不可置信地说:“你还真没把阮菀带来啊?”

陆朝诚撇嘴:“今天别和我提到她。”

“还说我呢,那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吗?”陆朝诚勒紧缰绳,挑眉,“要不要比一比?”

“比就比!”

陆朝诚那匹棕色骏马仰头,鼻子发出哼鸣声,箭一样蹿出去。罗平和其他人紧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一路追逐奔跑,陆朝诚在马背上颠了好几个小时,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舒爽,仿佛没有了平日的阴郁。

过了一会儿,罗平也回来了,一身的汗都可以从衣服上拧出来。

“先冲个澡,回头一起吃饭,可别太早回家了。”

陆朝诚平时也不会玩得太晚,但是今天他是有意不想回家。总是要让阮菀尝点苦头,长长记性,以后才不会老是想跟着他。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四周的亮光全部都没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阮菀有点怀疑,刚刚关门的一瞬间,到底是人为,还是风吹的。

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话,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摸索着蹲在地上,嘴里喃喃:“不会有事的,朝诚哥哥会来找我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阮菀连陆朝诚的影子都没看见。花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四边栽种的枝干更显得可怖。

阮菀缩成一团,但还是忍不住发抖、流汗,心扑通扑通地跳,怎么都止不住心里的恐慌。

那些梦魇一样的情境,再一次把她整个人虏获。

上回,她被骆宜莎丢弃在山野,整个晚上都没有人来,起先她还能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可是渐渐地,她整个人都被黑暗吞噬了。

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做的梦都是被野兽叼走吃掉。

还有上次,她被辛怡关在厕所隔间里。外面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她还听见唐思楠探头进来叫她,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阮菀全身冰凉,不可抑制地开始发抖,而后声音细碎地哭起来。

“朝诚哥哥,朝诚哥哥……”

她哭着哭着,呼吸急促,突然间像是掉落在水里一样,有一种强烈的濒临死亡的感觉。

再往后,阮菀止住哭声,脸色潮红,四周忽而安静下来,连微弱的声音都几不可察。

四面八方的寂静从毛孔钻进来,蔓延全身,阮菀一时像浸在冰水里一样,无法呼吸。

阮菀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陆朝诚从马场出来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像是从风中夹杂着,呼啸而来,但只有一瞬。

罗平叫住他:“你的手机在响。”

陆朝诚有一部手机,是平时沈向晚用来和他联系的,他鲜少用到这部手机,今天出来的时候刚好放在衣兜里。

一看手机,果不其然是沈向晚打来的。

陆朝诚沉默半晌,想了一会儿,把手机又塞了回去。

罗平觉得奇怪:“不接吗?”

陆朝诚大步往前走:“晚点再说吧,不是要去吃饭吗?”

陆家。

“怎么样?”温如梅问。

沈向晚忧心忡忡地说:“朝诚没接。”

“这孩子今天去马场了?”

“是,但是我打电话给马场,说他们已经走了,不知道又去了哪里玩。”

温如梅说:“也不知道小菀去了哪里,是不是和朝诚一块儿出去的。”

“有可能是去图书馆或者书店……”

“小菀不是这样的孩子,平常出去,她都会说的。不会像今天这样,突然不见。”

沈向晚只能暂时安慰她:“妈,你先别担心,我让陈姨几个再找找看。”

“下回就该给小菀配个手机,不然像这种情况,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温如梅揉着额头,“不行了,我头疼……”

[3]

陆家闹得鸡飞狗跳,陆朝诚一概不知道。

罗平和另外几个朋友,学习不行,但对于吃喝玩乐却是钻研得很深。平常陆朝诚被严格管束,很少参与这种活动。

可唯独这天,陆朝诚玩到了很晚。

那天下午,罗平说找到了一个十分奇巧的地方烤肉,陆朝诚完全没想到,他们去的地方是长城边一处断崖下。

刚好是断开的一面,一边是悠长的古城墙,望不到边,另外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有一种绝美的感觉。

罗平说:“这里没什么人来,但是在这里烤肉吧,实在是太有意境了!”

天气越发冷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景里,他们支起一个小炉子,慢吞吞地下炭火。

罗平精于此道,肉是上等的神户牛肉,上面细细地撒了巴基斯坦的玫瑰盐,除此之外不下任何辅料,就在炭火上滋滋地烤着。

“香,真香啊!”

罗平叫住陆朝诚:“你去哪儿?”

“回电话。”陆朝诚闷声说。

“不成啊,这里没信号。”罗平说,“这儿都几环外了。”

陆朝诚偏不信邪,拿出手机打了又打,都没有信号。

“我说了吧。”罗平夹了块牛肉到他碗里,陆朝诚没心思吃。

“怎么,家里有事?”

陆朝诚摇了摇头,把电话挂了。

到了傍晚,雪越下越大,几个人只能把炉子给收了,开车回去。

路上不好走,到了陆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陆朝诚本以为家里人都已经睡着了,没想到陆家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而且陆家的人悉数都在。

一看到陆朝诚,沈向晚着急地问:“朝诚,你知道小菀去哪儿了吗?”

陆朝诚有些失语,拧眉:“阮菀?”

他惊异的是,她没有呼救。花房外头就是走廊,只要大声呼救就有人听见,可是她没有。

“阮菀今天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都不见人。”沈向晚担忧道,“都这么晚了……”

陆朝诚顿住了,双腿沉重。

过了一会儿,他径直往花房赶,越走越快。可刚迈出大厅,就有人高喊:“找到了,找到了,在花房里!”

花房的工人今天晚上恰好要进去拿东西,看见了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阮菀。

一群人簇拥着陆建伟和温如梅往花房赶,陆朝诚反而站在那里不动了。他远远地看见阮菀被人抱出来,眼睛紧紧闭着,脸色青紫,好像一个一动不动的瓷娃娃。

温如梅岁数大了,受不了惊吓:“怎么会在花房里,还成这样了?”

她伸手摸了摸阮菀的脸,眉头皱着:“额头还发烫。”

沈向晚是个有主意的:“赶紧让人来看看,我看着好像是发烧了。”

花房工人抱着阮菀,从陆朝诚身边走过,其他人也跟着去了。陆朝诚咬牙跟过去,看见阮菀小巧的嘴抿着,脸上都是汗珠,不知道在做什么噩梦,手攥得紧紧的。

众人眼看不对劲,连夜把阮菀送到医院。

阮菀的这场病来势汹汹,发高烧烧得谁都不认得,整天迷迷糊糊的,连东西都吃不进去,把温如梅给吓坏了。

沈向晚也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就在雪停的那天,阮菀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后来医生说,幸好送来得早,不然很有可能会发展成肺炎。

[4]

陆朝诚没有去医院,所有关于阮菀的病情都是从沈向晚口中得知的。

沈向晚每天定时到医院看望阮菀,回来的时候再把她的情况转述一遍。

这天,沈向晚说:“医生说小菀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温如梅高兴极了,连日来第一次露出笑颜:“太好了,后天就是小年,这下小菀可以和我们一起过了。”

陆建伟冷不丁说:“这还是小菀第一次来我们家过年吧。”

“是啊,小年过了,也快过大年了。今年小菀在,一定会很热闹的。”温如梅又连声嘱咐,“要给阮菀买新衣服啊。”

“她长得这么标致,穿什么都好看。”

沈向晚也挺开心的,从小到大,陆朝诚就没什么可打扮的,但是女孩子不同,在穿裙子方面那可有很多选择,连衣裙、百褶裙、短裙、伞裙……简直太多了。

她现在像是白白捡了一个女儿一样,对阮菀十分上心。

气氛和乐,陆建伟却突然问:“说起来,那天小菀为什么会到花房去?”

沈向晚说:“我问过她了,她说那天稀里糊涂进去,然后一阵风把门给关了,就出不来了。”

“这样啊。”温如梅想了想,“那她为什么不呼救呢,还是叫了没人听见?”

陆朝诚在吃饭的手,缓缓地停了。

沈向晚也搁了筷子:“这就是让我担心的事了,其实我一直不敢说。”

陆峥说:“小菀怎么了?”

“医生说,小菀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幽闭空间恐惧症。”

沈向晚接着说:“这种病,就是对幽闭空间的一种焦虑症。她那天刚好进了花房,门关上后,里面没开灯,又隔开了一个小空间,所以她一犯病,会产生恐惧、惊慌、焦虑甚至是呼吸困难、窒息等症状。我猜想,那天她可能进去不久后就晕过去,流汗又吹风,这才发起烧来。”

温如梅说:“这么严重?这个能医治好吗?”

“我想可能是她以前受到过惊吓或者打击,产生了不愉快的经历,出现了心理伤害。”

温如梅惊叹:“这孩子,以前到底受过什么刺激,为什么会这样?”

沈向晚连连叹气:“这个算是心理疾病的一种,只能等她回来后,再慢慢克服了。”

翌日,陆峥和沈向晚一起到医院把阮菀接回来。

陆朝诚下楼,就看见温如梅把阮菀抱得紧紧的,止不住地说:“哎哟,我的小孙女瘦了,脸都尖了。”

陈姨在一旁说:“没事,很快就可以补回来,这个我在行!”

阮菀没开口,腼腆地笑。

陆朝诚发现住院几天,她的脸又白了不少,确实是瘦了,就连衣服下面也是松松垮垮的,圆润的脸消瘦下来,显得眼睛更大了。

阮菀在一群人中,很快找到了陆朝诚的身影。

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陆朝诚心里像被什么撞击到一样。这种情绪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但不见得是后悔,更多的是想要好好补偿她。

阮菀就那么对着他,甜甜地笑,毫无芥蒂:“朝诚哥哥。”

她的嗓子还没好,带着点沙沙声,像是吃了一块有砂粒感的西瓜,却分外的甜。

陆朝诚还是定定站在那里,他想过很多次阮菀回来的情况,不知道她会不会怨自己。

沈向晚把阮菀带过来:“这俩人,才几天不见,怎么见外了?”

阮菀又来拽他的袖子:“朝诚哥哥。”

陆朝诚开口:“嗓子不好,就别说话了。”

“很难听吗?”

陆朝诚没回答,起身上楼,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英文原版书。

阮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陆朝诚觉得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阮菀学会了用这一招对付他——哭哭啼啼地跟着他。

那天他只不过是想要把她关小黑屋,小小地惩戒一番,小的时候陆建伟也是这么对他的,不听话就关小黑屋,闯祸了还是关小黑屋,不认错依旧是关小黑屋。这么多年来,陆朝诚都习惯了这种管束,觉得没什么,况且只要阮菀大声呼喊,就会有人把门打开。

可是他高估了阮菀,她和自己不一样,她不是从小糙惯了的铁汉子,她被关小黑屋,会难受,会哭,甚至会昏厥。原来她有心理疾病,这些都让他始料未及。

所以在看到阮菀出院后,陆朝诚的想法就是逃离。他无法面对阮菀,可阮菀仍旧不肯放过他,在陆家追着他不停地问。

他皱眉,内心懊恼,把书胡乱塞回架子,疾步走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老跟着我?”

阮菀觉得委屈,声音软糯,带着小小的恳求,揪着他的衣角。

“朝诚哥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了……”

陆朝诚盯着她:“你觉得那天是我故意丢下你的?”

阮菀哭着说:“不是的,你只是忘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着。”

人总有趋向性,当一个人从寒冬中走来,就会无比艳羡有暖意的环境,更屈从于能制造出温暖的地方。从小到大寄人篱下的生活,让阮菀失去了判断力,她只是抱着一个信念,觉得陆朝诚只是不小心忘记了这件事,一定会回来找她。

这让她觉得更好受一点。

陆朝诚鬼使神差地把手覆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手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曾经阮菀那一头枯黄的头发,都被沈向晚给养得乌黑柔顺了,要不是这次生病,她的脸该是红润的。

陆朝诚扯着嘴角说:“把身体养好,下回才能带你去马场玩。”

阮菀这才破涕为笑。

[5]

临近春节,陆朝诚和阮菀在紧张的期末复习后,完成了这学期的最后一次考试,培训机构也放假了。

今年是阮菀在陆家过的第一个年,陆建伟高兴坏了,温如梅的其他子孙也尽数回到了陆家。

陆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温如梅一共生了四个男孩子,陆峥是老大,下面三个弟弟也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陆朝诚是长房长孙,下面还有两个堂弟。阮菀是住在家里的唯一的女孩子,备受宠爱。

大年夜前夕,陆家其他人都回到了陆家老宅,还包括一些平常没见过的远方亲戚。

陆朝诚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看到阮菀被一堆亲戚围着嘘寒问暖,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最近沈向晚乐得给阮菀打扮,阮菀又很乖巧听话,今天穿了一件喜气的红色绸缎小棉袄,下身是一条古风襦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说话的时候活像年画里跑下来的娃娃。

陆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阮菀才喘了一大口气。

“真累啊……”

陆朝诚走过去:“人都认识了吗?”

阮菀掰着手:“早上来的是表姑妈和表哥,中午表姨丈和堂姑,下午来的是四叔叔和四婶婶,另外二叔还在国外明天回来……”

到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她仰着头,皱眉:“刚刚那会儿来的人是谁呀?”

陆朝诚逗她:“我也不认识。”

“啊?”

她傻乎乎的,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手感异常的好。

“还在傻乐,你傻不傻啊?”

说完后,就要走下楼去。

阮菀想了半天,又追过去:“朝诚哥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陆家到现在还有守岁的习俗,阮菀早早就备下了零食,馋得跟什么似的。

陆朝诚今天晚上本来不想出去,可罗平那群人,非说不玩炮仗就不算过大年,非要跑到郊外放烟花。

不得已,陆朝诚只能偷偷地溜出去,只不过事先知会了陆峥,也算是得到允许了。

可是这话可不能对阮菀说,更不能带着她出去疯玩,她在陆建伟和温如梅面前是宝贝疙瘩,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就不是被陆建伟揍一顿的事了。

陆朝诚头也不回地下楼梯:“我出去一会儿,晚点就回来,你在家守岁吧。”

阮菀急了,追了过去:“可是你上回说,会带着我去玩的。”

“今天又不是去马场。”

“那今天去哪儿?能带我去吗?”阮菀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跟在陆朝诚后面,探头探脑。

“那地儿不能带你去。”

“为什么?是游戏厅,还是酒吧?”

看到阮菀越想越离谱,陆朝诚忍不住说:“郊区,太冷了,也太远。”

“朝诚哥哥,你就带我去吧。”

陆朝诚再走两步,就听见后面扑通一声,眼睁睁看着阮菀从楼梯上踩空,径直摔了下来。

陆家老宅一共三层楼,楼梯都是木制的,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陆朝诚急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你说你是不是傻,好好走路怎么还摔下来了?”

陈姨刚好路过,见状也赶紧过来:“哎哟,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掉了下来?”

阮菀摔得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气。

陈姨没了主意:“我去告诉陆太太。”

“不……陈姨,我没事。”阮菀摸着头,轻声说,“我就是有点头晕。”

“真没事啊?”

“没事。”

阮菀坐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眼看见陆朝诚还在旁边盯着她,傻乎乎地笑了。

“都摔成这样了,还乐。”陆朝诚伸手,戳她的包包头。

阮菀皱眉:“别碰别碰,疼!”

“哪儿疼?”

“就这儿。”阮菀指了指后脑勺。

“你别动,我帮你看看。”

陆朝诚拨开阮菀的头发,看见后脑勺上果真肿起来一个大包。

“怎么样啊?”阮菀左右扭动,又看不见。

“现在你真的是满头包了。”陆朝诚伸手帮她揉了揉,“疼吗?”

阮菀嘶嘶抽气:“不行,真的疼!”

“我带你去看看?”

“看烟花吗?”阮菀整个脸都莹亮起来,陆朝诚也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6]

“朝诚哥哥,你看!”

阮菀手里拿着烟花,满场乱跑。

罗平笑着捶了陆朝诚一下:“你总算舍得把她带出来了。”

“什么舍得,我有说过不让她出来吗?”陆朝诚嘴上这么说,但看向阮菀的时候也不免心生一丝暖意。

天气越发寒冷,阮菀的身体单薄,今天晚上出来,穿了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还披了一件宽大的咖色羽绒服,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阮菀只跑了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了,还影响行动。她偷偷地把一只袖子给拽下来透透气,谁想陆朝诚一个眼刀投过来:“不准脱掉。”

阮菀气鼓鼓的,但是碍于陆朝诚,又不敢真的脱。

其他人都笑疯了:“朝诚,你这妹妹可真有趣!”

都是知根知底的小伙伴,从小一起长大,陆朝诚也不怕他们笑话。

又有人揶揄:“什么妹妹,我看是童养媳!”

“是什么都好啊,去哪儿都跟着,就跟一条小尾巴似的,我看叫陆朝诚的小尾巴都没错!”

罗平倒是羡慕地说:“哎呀,我怎么就没一个妹妹呢?”

“哈哈哈……”

陆朝诚知道他们是开玩笑,也不生气,只径直问阮菀:“想不想看大烟花?”

“想!”阮菀衣领上有一圈绒毛,烘托得脸圆乎乎的。

陆朝诚从箱子里捡了一个最大的,还不忘嘱咐说:“等会儿我点完,你就跑远点,知道吗?”

“知道了。”

其他人看见陆朝诚拿了个最大的烟花,都嚷嚷着:“这个好!”

陆朝诚也不遑多让,不一会儿就点燃了引线,迅疾地跑了回来。

引线很短,眼看就要轰然炸开。忽地有一双小手颤颤悠悠地伸上来,把陆朝诚的耳朵给捂住。

“轰——”

烟花燃起来,在天空中绽放出绝美的亮色。

陆朝诚低头看,阮菀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给他挡住巨大的声音。她手指上的温度从耳朵传过来,陆朝诚觉得仿佛要烧起来。

“你自己呢?”他问道。

“我有帽子啊!”阮菀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大兜帽,帽子严严实实地裹着她的头,只露出半张脸。

“你站在我后面哪里能看得见?”陆朝诚把阮菀让到最前面,自己转而站在她的身后。

“朝诚哥哥,那你呢?”

“我个儿高,不怕被你挡住。”

阮菀哦了一声,回过头去,不一会儿又有一朵烟花升上天空。

“真美啊……”

阮菀有一刹那愣怔,很快地,又愣在原地。陆朝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伸手帮她捂住了耳朵。

虽然隔着帽子,但是她仍旧能感觉到他宽厚的手掌。

烟花震耳欲聋,阮菀却第一次感觉到安心。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阮菀迷迷糊糊地在车里睡着,手还紧紧地牵着陆朝诚的袖子。

罗平打了个哈欠:“小菀她现在真是太依赖你了,睡觉都不忘拉着你。”

陆朝诚不置可否,想把袖子抽出来,没想到阮菀却捏得很紧,更是把大半个身子都靠过来。

不知怎的,陆朝诚想起了有一个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人睡觉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靠近自己信任的人。

过了一会儿,罗平也睡着了。

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深夜,却因为身边的人,而让陆朝诚觉得温暖无比。远处还有依稀的鞭炮声,车外的景色流水浮灯地掠过。

谁想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全部惊醒过来,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朝诚按住阮菀前倾的身体,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抱歉地说:“对面一个远光灯……”

阮菀睁着眼睛,有点迷糊地看着陆朝诚,而后突然猛烈地干呕起来。

陆朝诚拿出一瓶水给她喝,可是刚拧开瓶盖,她又干呕起来。

罗平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不是,她晚上撞到头了。”陆朝诚面容严肃,又让司机赶紧开去医院。

“朝诚哥哥……”阮菀难受得咳出眼泪,小脸通红。

“难受就别说话了。”陆朝诚淡淡地说,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了。

到了医院,罗平挂急诊,陆朝诚带着阮菀跑上跑下做检查。

医生把电筒对准阮菀的眼睛:“现在有什么感觉?”

“头晕,还有恶心。”

“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陆朝诚说:“她今天晚上撞到楼梯,还有就是车子急刹车的时候干呕了。”

“初步怀疑是轻微脑震荡,等会儿拍张颅脑的CT扫描,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家静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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