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第一次看到文正南这样阴冷的目光，身子一凉，往后缩了缩。
文正南微微眯眼，看着面前憔悴虚弱的女人：“你自己想想，你的任性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爸妈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哥哥也一直让着你，但是你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不懂，外人凭什么让着你？”
文雅低下头，抿紧了唇，半晌，咬牙道：“是，最开始我，我……可是我不甘心啊，哥哥，本来墨——程书墨他要娶的人是我，凭什么……”她猛然抬头，眼中全是眼泪，“再说了，如果我嫁入程家，有他们的背景在，对我们家不是有更大的好处吗？”
文正南冷笑：“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如果你老老实实的，程家会觉得对你有亏欠，自然会用别的法子来补偿咱们！结果你倒好，以为程书墨就是个只会耍帅的纨绔公子哥儿，他以前和家里那样争执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他缓了缓，脸上的冷意更甚：“没见过你这样没脑子的……还用那样的笨法子，姓程的怎么可能忍这样的事？还用过量，让人家不省人事，你什么也没做成……你怎么不再笨一些，多加一倍的量，干脆直接把他送太平间去！”
文雅双手紧紧抓住毯子，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哥……我……”
文正南把手放在裤兜里，见她肩头抖动着，眼中似有火焰燃烧，一蹙眉，旋即笑了：“还觉得不服气？行，我慢慢跟你说。”
“跑去国外玩玩就玩玩吧，竟然想拿个野种去哄程家，这下好了，本来如果只是你和程书墨的事，看在曾经的份上，可以找程老爷子求个情，事情也闹不大。我真是……”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真是不懂爸妈想的什么，竟然帮你筹谋了这件事！”
文雅抬头叫道：“可是如果我不嫁过去，今后咱们家就再也不能沾上程家的背景了！妈也是这样说的……”一边说，一边哭得声嘶力竭，颤着声道，“没有退路啊……”
文正南静静等她收起哭声，方缓缓开口：“没有退路？损失一点实力，伤不了咱们的根本。至少……总比妈进了号子好，对吧？”
文雅呆住。
“……以前依仗程家太多，断不了奶吗？华盛做到这么大，暂时没有人扶持，依然可以走下去，虽然会慢一点儿……再说了——”他打量着文雅的脸，虽然苍白憔悴，可是那精致的眉眼轮廓犹在，细细一看便知她健康的时候有多么迷人。
“雅雅，喜欢你的名门子弟也有几个，没有程书墨，你一样可以过得好不是？虽然他们的背景差一点儿，但是毕竟会对你体贴许多。”
文雅怔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把手放在脸颊两侧思虑许久，蓦地睁大了眼：“哥，你是什么意思？你……你要我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就为了华盛？你……你把我当……”
“你不是说，嫁给姓程的是为了文家吗？那为了文家，换个别的家庭又不行了？”他走到文雅身边，扶住她肩膀慢慢拍着，“行了，别抖成这样。话是这样说，可是爸妈，还有哥哥们什么时候勉强过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总是执着于姓程的。”
他把从心底泛上的一抹冷笑给压了回去，现在她身体有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又会有哪个体面的家庭要她呢？
“我真的不懂……”文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有几滴滑入嘴里，又咸又涩，“哥，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心疼我这个妹妹，还是心疼华盛？”
“公司做大了，你才能过得更好。”文正南皱眉，声音凉凉的，似乎有薄荷的淡淡苦意，“如果我一直顺着你的脾气哄下去，对你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我对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玩小姐脾气了，现在家里的情况今非昔比，你也该懂事了。”
“可是我受不了！咱们凭什么忍着……”
“你必须忍着。你的任意妄为已经够多了。”文正南额角已经有了青筋凸出，眼中隐藏的冷光也抑制不住的射了出来，“比如法国的那件事！程家得知之后做了什么，我不想再重复！如果……如果真的把爸也绕进去……”
他站起身来，慢慢调匀了呼吸，冷冷一笑。
“我们文家并非朝夕之间就能扳倒，咱们手上握着的人也有几个，姓程的还有姓阮的想做什么，也必须顾忌着。他们就是在找机会，懂不懂？比如妈妈……雅雅，你最好乖乖在家呆着，别做出些好事让别人抓住把柄！”
文雅低下头，空洞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瘦削的肩膀仍然轻轻颤着，犹如一片被风落的枯叶。许久，她轻轻说道：“对不起，哥哥……”
文正南恢复了温柔的神态，缓缓道：“雅雅，我也不想这样教训你，你要明白哥哥的苦心。”
文雅点了点头，双手隐于覆在膝上的薄毯之下，不让他看到自己蜷紧的手指。她也不再看他的眼睛，生怕他洞悉了她的想法。
文正南瞟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转身离去。
司机开着车，一路往华盛驶去。文正南悠然坐在车后座，翻看着手机短信，眼中有着一抹淡淡的嘲讽。他凝眉思忖片刻，拨了过去，眼睛沉沉如见不到底的深潭，声音却如带着花香的轻风一样温柔。
“宝贝，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嗯，我也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