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书墨脸上的温柔一下凝住，渐渐的，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没小孩？为什么？”
颜玉揪住裙子，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浅绿的丝绸上面，很快晕染开来，湿了一片，就像裙上开了一朵深绿色的花朵。
程书墨见她咬牙不答，慢慢的皱紧了眉头：“不想生？”
颜玉只觉得全身慢慢的冷了下来，南国温热的空气根本不能让她暖上半分。
想啊，很想很想，小宝宝软软嫩嫩的，闭着眼睛静静睡觉的样子，可真是令人欢喜。
可是，她能吗？被生生剥夺了当母亲的权利，这种痛楚常常化为梦魇，让她在半夜满头大汗的清醒过来。
程书墨见她脸色一点一点变白，垂首不语，又道：“说话啊。”
颜玉几乎快透不过气来，她埋在心中的最深最痛的伤一下被挖掘了出来，痛得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她伤感了很久，也听父母朋友劝过多次，她都忍着，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面对着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难过！
“我知道，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丁克，别人的生活方式我也不想管，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未来的家有孩子才算幸福。你为什么说不可能？怕疼，还是不喜欢孩子？”
颜玉闻言怔住，呆呆坐了许久，往旁边移了移，离他更远了。
他说——对于我来说，我未来的家有孩子才算幸福。
自己如何保证给他幸福？
给不了，所以放手。
她难受得要命，抱着双臂，竭力忍住扑到他怀里哭泣的冲动。
见她沉默不语，程书墨眸光一敛，轻轻说道：“不说话，是默认？你……真的不喜欢孩子？算了，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或许真的是理念不合吧。今天晚上的事……如果有什么后果，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号码……”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却没找到纸张，想了想，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串数字。
笔尖在手心滑过，痒痒的。
颜玉怔怔的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是啊，为了让他彻底遗忘，他的手机号肯定也被程父程母换掉了。
程书墨起身，慢慢的走出去，步子很沉重。门被打开，然后被轻轻关上，颜玉慢慢握住拳，就像把自己的命死死抓住那样用力。
程书墨低着头，心里极是郁郁，他是怎么了，她又是怎么了？
就像中邪一样的觉得离不开她，那样不体面的爬上她的窗户，说了那么多话，难道自己真的疯了不成？
太阳穴又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他仔细搜寻着大脑，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丢弃了什么，可是越想越觉得迷糊，越来越头疼，他在她门外站了许久，想再进去，可是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再想想，想清楚一点……
他转身，慢慢的往前走，迷迷糊糊走到楼梯口，只听阮世昭在面前静静说了声：“站住。”
程书墨抬头，怔了半天才回过神，目光慢慢恢复了焦距。
“你……”他一想，肃然道，“你在这里等我？”
阮世昭微笑，燃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慢慢说道：“我刚才在楼下走了走，回来的时候，经过颜玉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程书墨皱了下眉，这家伙听了多少？他虽然赖皮的拿晚上发生的又香艳又雷人的事威胁颜玉，可是真的让阮世昭听进去了，他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放心，我没有听壁角的习惯。”阮世昭吐出一口烟，他的脸被淡淡烟雾笼罩，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我觉得诧异，我一直在楼下，你来了我竟然没发觉……老程啊……”
阮世昭扬了扬手，将面前的烟雾驱散开来，白净的脸上似笑非笑：“你飞檐走壁的功夫见长啊，偷偷摸摸跑来做啥呢？你今晚到底做了什么，又让人家哭着跑回来？”
程书墨道：“我说了，我要追她。”
“是，够有决心的，不过效果如何？你黑着脸，幽魂一样的飘来，又失败了？不要告诉我，她又在屋里哭。”
程书墨叹息：“我也觉得奇怪。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她的事，她为啥见了我就掉眼泪？还有……太奇怪了，跟她好好的说今后的事情，她居然对我说，不可能有孩子……”
阮世昭怔了怔，用力的摁灭烟头，转头看着他：“你怎样想？”
“我……”程书墨脸一沉，思虑再三，“我好好考虑一下……我……才一天，世昭，让我立刻做决定实在是不可能，我想一想和她的关系……”
“你回去吧，想清楚，别再这样冒冒失失的。”阮世昭若有所思，又抽出一支烟，却迟迟不点燃，只呆呆的用两根手指夹着。
程书墨点了点头，只觉得太阳穴处痛得更难受了，他转身刚踏下台阶，又回头道：“世昭，刚才我可能说得太急了点，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在她肯定不想见我……你……帮我去看看？”
“我知道。”
阮世昭又抽了一支烟，静静吹了半天夜风，才走到颜玉门口，轻轻敲了敲：“颜玉，睡了吗？”
半晌，里面传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没。”
“那……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得到许可，他推门进去，只见颜玉眼圈红红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心底暗叹，脸上却露出个温和的笑：“老程来得很不合常规……他惹你生气了？”
颜玉摇了摇头，想了想，断断续续的把能给他说的都讲了。
阮世昭揉了揉眉心：“颜玉，他以为你是不喜欢孩子，所以心里不舒服，还有，他刚才走了不代表他放弃，他只是回去思考。因为站在他现在的角度，他只认识你一天，到底能不能为你放弃孩子需要考虑清楚……”
颜玉一怔。
阮世昭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即使过两天咱们就能走，程家也会尽力阻止他，可是，他认定的事情，肯定会竭力去做，再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会突然想起你……颜玉，其实你选择逃避，未必是个好法子，好好想想吧。”
颜玉咬住唇，眼泪流得和断线珠子一样。
“怎么，还难受？是不是他还做了什么让你伤心？”
颜玉摇了摇头，发丝随着晃动而摇开，露出一截雪白柔腻的脖颈，上面有一枚紫红色的痕迹。
阮世昭眸色蓦然一深，这是什么，他太懂得了。
“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颜玉想起刚才自己丢脸到姥姥家的事，又羞又悔，脸涨得通红，眼泪流得更快，拼命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不必替他掩饰……该死，太不像话了！”阮世昭微微眯起眼睛，站起身，眼神冷冷的，声音却很温和，“好好休息下吧，别难受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关好了门，大步的下楼，往石岛军营处飞快走去。
那家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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