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宝……老婆……”程书墨见她眼神发直，整个人和木偶一样，不由得慌了神，连忙把她从车库抱回客厅，轻轻放在沙发上。
颜玉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没有想，就那样呆呆坐着，程书墨扳过她的脸，她木然盯着他，一句话也不回答，过了许久，她轻轻在他脸上一吻，说道：“我没事……太突然了一些，我去书房了。”
她慢慢起身，走得很稳，并无异状。程书墨还是不放心，跟着她过去。颜玉铺好了纸，伸手拿了一块松烟墨，研起墨来。
程书墨看得皱眉，握住她的手腕：“不是你这样研墨的，先慢后快，否则墨汁……”
颜玉抬头看着他：“我想吃苹果，冰箱里有，你去给我洗一个来。”
程书墨转身去洗苹果，切成几瓣端了过来。
颜玉提着笔，笔尖离宣纸两寸远，却迟迟不落下，柔软的笔头饱蘸了墨汁，渐渐的顺着狼毫聚成一滴，颤颤的停驻在笔尖。
程书墨把果盘放在一边，走过去夺过笔，看着她道：“乖，在我面前，你还憋什么呢？”
颜玉抬起头，怔怔看着他：“我……我怕你难过……”
程书墨抱着她坐下，拿起她的手，只觉得又软又凉。他心一疼，抬起她的下巴，柔声说道：“说什么傻话呢？难过就哭出来，别这样憋着，看得我难受。”
颜玉把下巴搁在他肩窝，他身上温暖的气息缭绕在她身边，慢慢软化着她脆弱的心防。她的呼吸渐渐烫了起来，带着氤氲的湿气，拂在他颈边，过了一会儿，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肩上，浸湿了他的衬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哽咽着说道，眼泪流得更快，手指紧紧揪着她的衣衫，布料被她抓得皱巴巴的。
程书墨轻轻把她推开了一些，扳过她的脸给她擦眼泪。
“不公平，不公平啊！”她呜咽了许久，终于爆发，哭声凄切，眼泪就如断线之珠，一颗接一颗往外涌。程书墨说不出话，只能把她抱得紧紧的，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他害我成了这样，为什么他居然有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深埋在心底的伤疤被瞬间揭开，鲜血淋漓。文正南狞笑着给她塞药片的场景一下回到了她脑海里，她想起他的表情，他的动作，心就像被一直大手揉捏着一样，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程书墨抱着颤抖的她慢慢走向卧室。她的脸埋在他胸前，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很快浸透了大片的衣服，热热的液体粘在身上，灼得他心慌。
他拥着她躺在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一向坚韧的他眼睛也有些发酸，可是怀里有她，他不能露出一点软弱，只能低头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竭力让她感觉好受一点。
颜玉蜷缩着身子，就像母体里的婴儿一样，把自己护住。她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头疼欲裂，眼睛酸涩，才朦朦胧胧的睡去。程书墨轻轻的替她脱了衣服，把她盖在被子里，慢慢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生怕动作大了会吵醒她。
他慢慢下了楼，走到花园里吹着夜风。栀子花香充斥天地，他往窗下望去，路灯之下，洁白的花朵染上了一层乳黄色，看起来黯淡了不少，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他烦躁的倚在门口，想了很久，却无能为力。
放了叶欣，把她和那孩子送出国？可是叶欣已经定了刑，判得不轻，雷家惹上的那人也一定盯着，如果他把叶欣弄出来，那人必然会借此做文章。
自己的母亲姓雷，两家走动很勤，雷绍和他襁褓中就认识了。如今这个远房表弟，自小的好友即将抚养他仇人的孩子！
本以为文家这事就这样算了，谁知道文正南那样的人竟然有了孩子，他却不能有，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比打他的脸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今后和雷绍交往的时候，不可避免会见到那个孩子，他该如何面对？等那孩子渐渐长大，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站了不知多久，衣衫的每一寸纤维都浸染了栀子的清香。太过浓郁的味道让他微微有些发晕。
背后传来轻轻的声响，他回头，颜玉温软的身体扑进了他怀里。
“你明天还要给我买车呢，说了要早点去，你还不睡觉……”
“我……”
“什么也别想了好吗，毕竟……咱改变不了什么。回来休息，好不好？”她的声音轻软如羽毛，带着一丝恳求。他不忍心拒绝，低头亲了亲她，搂着她上了楼。
两人不再提此事。程书墨继续忙着工作，颜玉继续学国画。过了约莫一周的时间，程书墨见一切常务工作步入正轨，便向上递了婚假申请，准备和颜玉把婚礼办了。
两人挤在沙发上，仔细商议着婚礼的安排。他看着脸色微微发红的颜玉，眼神柔和如三月春风。亲手为她披上婚纱，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颜玉抬起头看他，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看傻啦？”
“如果觉得没问题，我就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安排去了？”
“嗯。”
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拨出电话，雷绍的电话就打来了。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颜玉的脸有些发白。程书墨把她搂进怀里，接起电话。
“叶欣早产，生了个儿子，然后……她失血过多，死了。”
颜玉耳朵贴在手机旁，虽然声音微小，每个字却都清清楚楚的钻进她耳中。她捂住嘴，抬头盯着程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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