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世昭的心情被向海蓝的目光看得极其低落。一方面，是难以调和的距离感，让他无法对她推心置腹，另一方面，却又不忍让她有一丝难过，近一点，他难受，她怀疑，退一点，她痛苦，他歉疚。
如果……如果她没有这么敏锐该多好。他可以轻松自在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客套的温柔，她也会开心很久，他也不会背负那么多歉疚而疲惫不堪。他在心底轻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向海蓝一眼，如果能轻松自然点的相处，距离会不会拉进一些？
可是，他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对她眼中隐藏的痛楚无动于衷。她也不是好哄骗的小女人，无法对他的敷衍视若无睹。他们怎么能接近？
他咬了咬牙，如果不能硬下心肠，两人又怎样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如果只是见面一点头的关系，他又何必结婚？他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什么舆·论而逼迫自己结婚，他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幸福的家庭。
他一边拨着碗中的饭粒，一边恍惚想着，她问过他，自己是否有那么一点的不同，他说不出，但是，应该有吧，相亲见过的美女不少，她……至少自己愿意相处下去。
可惜，向海蓝虽然敏锐，却仍然没有脱离一个小女人的框子，她期待的答案，不是这个，她想的什么，他很明白，可是，他现在如何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她肯定的答案？
她又开始一点点敛去眼中的失望之色，换上他所厌烦的保护层。他烦躁的咽下食物，心想，你就不能暂时装装糊涂吗，就不能扔下这该死的理智吗！
他想起她刚刚搬来家中的那个晚上，她紧张得发抖，时不时冒出两句可笑的话，这样的她多自然。
“世昭，还要吃点什么不？”向海蓝看着空空的碗碟问。
“不用了。”阮世昭调整了一下情绪，温柔回答，他回想了一下，却记不起饭菜的滋味。
向海蓝勉强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你才回来，也该累了，而且明天上午你还得开会……”
阮世昭转身走了两步，没见她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她还在愣愣的发呆，便开口：“别傻坐着了，难道这么晚了，你不休息？”
向海蓝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他犹豫了一下，拉住她的手，努力把别的念头清除出去，脸上慢慢浮起了笑。
向海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屋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壁灯发着幽幽的黄光。她脚步停了停，目光投向床上的他，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只能辨清他的轮廓。他没有睡，靠着枕头坐着。
心跳忍不住快了起来，她真的很想他。
他是在等她，还是？
她慢慢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仿佛受了惊一般迅速弹开，她刚刚浮起的一点绮念一下消散无踪。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沉思太深，还是因为，他根本就反感自己的触碰？
看来她想错了，他怎么可能在等她？
她眼中满是愕然，有水雾渐渐聚拢，一双大眼渐渐的有水光闪烁，即使在这样的灯光下也能见到那一抹泪光。阮世昭回过神，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轻轻道：“对不起，我在想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再理一下思路，明天……”
“至于反应那么大吗？”他说的话，她不相信。
阮世昭怔了怔，她这语气，分明就是质问。
他一蹙眉，还是按下了性子：“想得太投入，你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向海蓝垂下眼，心里一阵疼，她从浴室出来，再爬上床，这动静也不算太小，他竟然一直没发现，看来……自己还是被他本能的忽略了吧。
他低下头，在她嘴上一吻，他的唇很凉，依然是细致而富有技巧，可是……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她闭上眼，想起他的心不在焉，想起他今天的奇怪举止，想起他对自己的忽略，心脏仿佛正被一只手揉`捏着一样，她突然不想他再碰自己，头一侧，轻轻说道：“睡吧。”
阮世昭怔了下，心中也有怒意隐隐的往上涌。她又来了，他已经尽力对她好，为什么自己发一下呆，她就立刻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他知道自己不该总是走神，可是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点时间呢？
她背着他在他身边躺下，刚刚拉起被子，他扳过她肩膀，逼她平躺下来，俯身下去，跨在她身上，把火气给压了下去，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柔声道：“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这表情……他以前和那些女明星逢场作戏，也是这样的？果然是个风流公子，她越想越觉得难受，他怎么可以用对待那些女人的神情来对待她？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别人？”向海蓝还是忍不住问了，等了他二十多天，想了他二十多天，他态度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阮世昭脸一沉：“你非常喜欢提旧事对吗？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你今天一直闷闷不乐，我尽力和你多说话，但是你反而越来越生气，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才那样子，和我大学那些公子哥儿同学玩女人的时候的表情差不了多少，你想让我怎样？感恩戴德？”向海蓝难过的说，声音有些哽咽。
阮世昭一怔，他强迫自己努力接近她，努力想让自己显得轻松随意一点，没想到……
向海蓝含泪用力推着他：“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觉呢？”
她又考虑了他的感受吗？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对她付出，可是她为什么不能耐心等等？他累了这么久回到家，然后还要看她脸色？
“向海蓝，你到底想让我如何？”阮世昭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她头顶，“我不和你说话，你认为我冷落你，我和你说话，你又来指摘我的态度，你明白庸人自扰的含义不？还要我对你说几次，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可以随便任性，平时处事这么成熟，在我面前能不能也表现成熟点？”
他力气很大，把她的手腕捉得很疼，毫不怜惜，她眼泪不断往外涌，哽咽道：“阮世昭，你根本不是不能忍受那种任性的脾气，这是要看人的对不对？你的前女友就完全成熟？”
阮世昭身体蓦地一僵，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思绪往后飞速的倒退，回到了十多年前，欧阳菲菲对他甜甜的笑，叫他“小昭”，他本来长得清秀，少年时代更是阴柔，平时最恨别人嘲笑他娘娘腔，小昭是金庸笔下的一个美貌女子，听到她这样叫他，他很生气，可是她不依不饶，无视他皱紧的眉头，伸手勾住他脖子缠上来，笑吟吟继续叫，他却蓦地没了怒火，她任性的样子，也是那样的可爱……
可是，她的笑已经随着塞纳河流走，她的每一缕芬芳都融入了巴黎的空气。
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冲上去抱紧她，那现在她一定还会甜甜叫他小昭吧，如果……没有如果！
这是他最痛的伤，最深的悔，即使随着时间流逝，伤口不再流血，可是伤疤依然触目惊心，被她一下掀开了保护层暴露在空气中，他痛苦得难以呼吸，咬牙忍了很久，回过神，眼中已经含了凌厉的怒意。
向海蓝被他森冷的眼光给吓了一跳，心中又酸了起来，自己和欧阳菲菲一比，真的是毫无分量。她用力挣扎着，要他放开自己。阮世昭微微眯眼，勾起一抹冷笑，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果然喜欢提以前的事，什么伤心提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行，我告诉你，任性不是不行，但是也要知道什么是底线，你懂不懂夫妻相处之道有重要的一条，就是不翻旧账？让我放开？放开你，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我冷淡？乖，听话点，我不会冷淡我老婆的。”
他低下头就狠狠咬上了她的唇，用力的吮着，仿佛要吸走她的灵魂。她吃痛，又挣不开，咬他，他便离开，等她放松警惕便又狠狠的吻上去。他只用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捉住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扒着她的睡衣，膝盖压在她腿上，让她无法动弹。向海蓝又羞又怕，屈辱的感觉不断涌上来，她定定盯着他，他身上温柔的君子气息消失殆尽，她想不到他这样一个人会有这样可怕的神情，其实他在笑，扬起眉毛，微微眯眼，嘴角往上挑着，可是，怎么看怎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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