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噗嗤一笑，指尖一滑，刺破了橘子皮，汁液溅出来，落到眼中，她连忙用手背揉，程书墨把橘子拿走，捧起她的脸看了看，说道：“没事，别乱揉，小心妆花了，变成个小熊猫。”
“讨厌！”她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低头继续给他剥橘子，阮世昭看得有些发怔，程书墨抬头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他回过神，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手边碟子里剥好的龙眼，淡淡一笑：“你倒是幸福。”
程书墨接过颜玉手里的橘子吃掉，挑起眉毛道：“你别不知足，海蓝那样的女人，多少男人巴不得像伺候女王一样伺候她。”
阮世昭怔了下，还没开口，向海蓝补完妆走回来，笑吟吟问了好，走到阮世昭旁边，看到自己面前的龙眼，心里一暖，一边和两人说着话一边顺手拿过他的手，看他指甲是否磨损了，又把面前的碟子推到他面前，低声道：“你爱吃这个，别管我了。”
颜玉忍不住笑：“这还不够好？世昭果然是不知足。”
“他怎么了？”向海蓝抬头看了对面的两夫妻，目光迅速扫过颜玉，落到程书墨脸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这关注度似乎过头了一些。
她不动声色，又问了一遍，颜玉道：“他只是承认自己怕老婆而已。”
“哦？”向海蓝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恢复如常，在桌下握住她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向海蓝眉毛一动，抽出手，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怕过我？”
“你说呢？”他对她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向海蓝垂下眼，眼角余光却一直扫在他脸上。
程书墨岔开话题道：“好了，人到齐了，该吃饭了。可惜，菜单什么的雷绍他们一早定好了，结果他们临时有事，吃不成。”
他叫来服务生，嘱咐上菜，颜玉道：“他们家的靖远身体不是一直不错吗，怎么忽然又病了呢？”
阮世昭笑了笑：“从小在上海长大，哪里看得到这么大的雪呢，估计在院子里疯玩，所以病了吧。”
程书墨道：“估计也是雷叔他们太宠孩子了，看他高兴，也不多管管。”
向海蓝回想了一下雷家的两个儿子，说道：“靖远的确比较皮，但是致远是个好孩子，我还没见过那么乖巧安静的小男孩儿，太懂事了，只是那么早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颜玉脸色一暗，阮世昭不由得轻轻一皱眉，终究是没说什么，程书墨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转头同阮世昭谈起X市新城区发展的事。
聚会没持续多久，因为阮若瑜太小，需要陪伴，几人吃完饭，随意说了几句，约了时间再聚，便散了。
到家之后，向海蓝急急去看阮若瑜，见他乖巧的坐在婴儿床上掰着一个玩具，心顿时一暖，把他抱起来亲了亲。阮世昭跟着她一起逗了下儿子，手机响了起来，接起说了两句，脸色顿时变了变。
还好向海蓝的目光都聚在儿子身上，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对她一笑：“老程说有点东西忘记给我了，他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呢，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们一碰面话就说不完，干脆让他到家里来坐坐吧，大冷天的在外面吹风，万一病了怎么办？”
“不会说很久的，你放心，再说外面风也停了，多穿点也不冷。”他轻轻捏了下儿子的脸蛋，小家伙咯咯笑了，对他伸出手，他摇了摇头，“乖，爸爸马上就回来，你别闹腾妈妈，知道不？”
“好了，快去吧，人家还在等你。”
他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推开门，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扫在路边的积雪沾染了灰土，显得一塌糊涂，一如他现在的心境。他双手放在兜里，极为保暖的料子却似乎挡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冷气，指尖很快冷了下来。
向海蓝等他离开之后，又逗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他现在精神极好，闹腾了一会儿便开始东张西望，小手拍打着床沿，眼巴巴的瞧着她，很焦躁的样子。她递给他奶瓶，他咂了两口温水便扔到一边，对着她啊啊的叫，她抱起他来，带到窗边，观赏着窗外的雪景，他兴奋得拍窗户，不肯消停，胖胖的小身子扭来扭去。她实在没辙，把他抱到床上，加了衣服，带好帽子，又把自己裹严实了，才放心的把他抱起来，柔声道：“真是不省心，好了，出去走一会儿就回来睡觉，知道吗？”
小家伙听不懂，只拼命的往门口探着身子。她把他抱紧，走入外面的冰雪世界之中。
天寒地冻，加上别墅区住的非官即贵，年关正是应酬极多的时候，路上少有人行，一眼望去，别墅群点缀在覆盖冰雪的花木之中，漂亮得像布景，软底长靴踏在路上，清风簌簌穿过树枝，掩盖了脚步声。她信步往前走，渐渐接近了别墅区的门，程书墨的车停在街角，可是那两个男人却并不在。
她微微有些诧异，又走近了几步，忽然有谈话声响起，正是程书墨的声音，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只看到绿化带为了喜迎新春而搭建的大型花架。
程书墨的话很短，一句之后便停了。方才事出突然，她也没听清，停住脚步，有些踌躇，既然到了两人附近，似乎该去打个招呼，但是不知这两人在谈些什么，若是冒昧过去打扰了清谈，又有些失礼。
她低头看了看小家伙，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小嘴习惯性的抿起来，神态像极了阮世昭。
回北京之前她仍有疑虑，方才聚会的时候她一直不着痕迹的留意着阮世昭和颜玉，他表现很自然，对她虽然没有像程书墨对颜玉那样亲密无间，但也算温柔体贴。
她不由得回想起这几日阮世昭的表现，脸上微微一热，她对他冷言冷语，脾气没有少发，他却一直容让，很是宠溺。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这里，她唇边逸出一抹浅淡的笑，把小家伙的帽子整理了一下，刚刚转身，却听到程书墨骤然开口，虽然声音被层层叠叠的花给滤得有些含糊，但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他继续说了下去，风声一停，声音便清晰了起来：“你也够了不起的，自己的老婆不管，倒对我老婆说什么这是你爱吃的……刚才我可真替你捏了一把汗，也亏你反应快，面不改色圆了过去。”
他话里饱含了讽刺之意，向海蓝怔住，思绪回到刚才午饭时，她刚想对面前的一碟香酥虾球动筷子，阮世昭却没有注意，把碟子推到颜玉面前，很是体贴，她脸色微微一变，他很快就察觉了，对她微微一笑：“你最近有点上火，那是油炸的，算是垃圾食品，不能给你吃。”
当时颜玉笑了：“你什么意思，垃圾食品就给我，好歹咱们是朋友不是？”
程书墨意味深长的一笑：“他重色轻友。”
碗里多了一块清蒸桂鱼，她低头刚想动筷子，眼角余光扫到，两个男人目光交汇，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可她再抬头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是一派祥和。
后面，就再也没什么状况了，阮世昭除了照顾她之外，也只和程书墨聊天，没有再看颜玉几眼，她也不再怀疑。
程书墨专门提起此事，难道真的另有玄机？
再仔细一想，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他们已经约好了后天再见面，不管是带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赠送也是一样，程书墨没必要把颜玉送回家之后又立刻前来。再者，他为何把阮世昭叫出去，而不是到家来坐坐？若是有私事，她自然会回避，这样小心，恐怕是为了避免她知晓事实的一切可能吧。
阮世昭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我……疏忽了。习惯性的对颜玉好，倒是忽略了她。”
疏忽？忽略？
她出门的时候，怀抱爱子，想着他这几日的温存，心底盈满了暖意，可是他看到了别的女人，便把她放在了脑后。他说他在乎她，疼她，可是她现在却没法确定，她到底在他心中算是什么？是聊胜于无的安慰，对吗？
“其实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了，比上次见面好多了……”程书墨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又开口说话，含着叹息，“但是这样也不像话。你告诉我，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本来已经想转身离去，不再听这样难堪的事实，这样的疑问又让她停住。
他到底怎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