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墨刚给秘书交代完上午的工作，等到秘书走出办公室，他低头一笑。李市长今天开会的时候已经心不在焉了，想必也在为华盛的事情发愁。
华盛想通过领导让媒体闭嘴，却不曾想到捅了更大篓子。程书墨幕后轻轻点拨一下，市委的某些亲信反而因为对媒体处理不当，被推到风口浪尖。这下，只等纪委派人下来，便可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正细细筹划着，电话响了起来，看了来电显示，程书墨收起笑容，接起道：“二姐。”
开车到了S市城南的高档别墅区，转到一处幽静的院落之侧停下。程书墨下了车，对着旁边候着的一位身着中式短衣的清秀男子道：“阮世昭阮先生已经预定好了位置。”
“程先生，您好，请随我来，程小姐已经等了一刻钟了。”
院落虽然不大，布置得却极有匠心，中式小花园，粉墙，青瓦，月洞门，太湖石。芭蕉上犹带水迹，青翠欲滴，一小池碧水里有鲜红锦鲤游动其中。
水池紧贴着别墅，窗户洞开，一个短发女子正倚在窗台，闲闲喂鱼。看到程书墨踏进院落，她眯眼微笑，喂鱼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程书墨被侍者引进房间，对着犹自靠在窗边不回头的女子微笑说道：“二姐，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呢？”
“休假，来看看我的好弟弟，不行吗？”女人的声音妩媚，却带着一丝刚毅之意。
程书墨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慢慢说道：“二姐不穿军装，竟然也如此好看。”
程棋乐终于转过头，似笑非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她轻轻撩开额前碎发，走到他对面坐下，细细看着他的脸，剪水双瞳里带着淡淡的忧心：“你变了太多。不仅瘦了，而且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拿起青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叹道：“你以前那样子确实标新立异，可是，毕竟一看就活得无忧无虑。”
程书墨挑眉：“你们以前总是说我不长进，丢家里的脸，现在成熟了，又嫌我严肃，二姐，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程棋乐抬眼看着他道：“心疼你呗。”
程书墨手指滑过扶手，低头看了下，不由得一笑：“黄花梨的，这地方还真不错。世昭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这私家菜馆的。”
程棋乐看着外面随风发出轻响的芭蕉，轻叹一声：“真是的，换成以前，好吃好玩的地方你比谁都清楚，现在反而要靠朋友帮你找地方了。”
“工作太忙，哪里有空想这些。”
程棋乐嘴角一扬：“我以前那个自在洒脱的弟弟真的变了。”说着，她转过头来，眼波里透出凌厉之意，“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放弃了你喜欢的生活方式，你能保证一辈子心甘情愿？要知道，热情的持续时间并不久，过几年，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值得？”
程书墨微笑：“姐，是爸妈叫你来劝我的吧？只是，他们没见过颜玉，不知道她有多么好，为她，我辛苦点，根本不算什么。”
程棋乐挑眉：“真的决心和她一起？”
程书墨点头：“自然，以前我回家和爸妈谈判的时候，我就决定了。即使你们把我押到美国，即使你们断了我与朋友的联系，我也从未改变过我的决定。”
短发女子眉心一拧，声音里已经含了怒意：“知道你从小就倔，家里已经作了让步了，让你来你想来的地方，爸妈也去查了颜玉的身家背景，看在一切清白的份上，本来已经不想管了——”
她声音蓦然提高：“可惜你用自己不知羞耻的行为毁了你争取来的一切！”
程书墨镇定自若，揭开茶杯盖儿，看着碧绿茶汤里舒卷的茶叶，慢条斯理道：“二姐，我不知羞耻？不会吧，你一向也看不上文雅扭扭捏捏的样儿，怎么现在她说风就是雨了？”
程棋乐脸上微红，咬着牙道：“你说你是无辜的，可是你跟妈说的什么匪夷所思的原因？爸听妈说了，气成那样，我已经算客气了！老三，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书墨凝视着她：“二姐，我恶心她，我怎么可能去碰她？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不至于等这么多年！”
程棋乐冷着一张脸：“这样的事情太离奇，你有证据吗。”
“证据？你去问问雷绍和世昭。”
程棋乐笑了：“过年的时候，他们两个来家里拜年，都说了。不过，谁不知道他们两个从小就和你混一起的，焉知会不会撒谎。”
程书墨淡淡看了程棋乐一眼：“二姐，你就一点不相信我？”
程棋乐静默半晌，刚想说话，程书墨的电话就响了。
“老程，我大哥到了S市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带上颜玉。对了，你二姐已经到了？”
“嗯，正在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了什么，阮世昭听完，说道：“大哥说，把你二姐也叫上。”
程书墨眼中有光芒一闪，挂了电话，抬眼看着程棋乐道：“世哲哥晚上请吃饭，叫你一起去。”
程棋乐怔了怔，笑容有些冷：“不必，我还有事。”
程书墨凝视着她：“你是请假过来，能有什么事？我会带颜玉去，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她吗？再说——你和世哲哥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真的不想见一面？”
程棋乐静静道：“行，正好见见你喜欢的人。”她理了理整齐的碎发，筷子伸向碟中的龙井千层酥，一个恍惚，点心居然被她夹成两半，浅绿的酥皮散落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