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早上八点五十六分。
店里隐约可见,还是那一位和蔼阿姨,依稀记得她展现在我们眼中的只剩下那一张堆满笑容的面孔,可眼前那斑驳的头发却比记忆之中更添几分苍白,她早已不再年轻了......这个时间一般来说并不是冷饮店开门的时候,夏季早晨的江海甚至更像秋天,换季吹个不停的海风带来的不是闷热,而是几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有生意呢?
她总该是知道的吧?可依旧总是这个时候风雨无阻的来到店面收拾准备。
现在她也明显没有来到多久,阿姨并不是端坐于店中的收银台后,而是不停从其中拿出东西往外摆放。
我们到达的时候,她正在门外扫地,并且把前一天叠好的塑料椅子拆开整齐摆好......剧烈的引擎响声让她不由抬起头望向我们这边。
平凡的双眼闪过惊讶,不过仅仅只是一瞬,在看见其中走下的人不光是我还有砂糖的时候,那种眼神变成了我无法表达的情绪。
有点像好奇,有点像恼怒,更多的是一种失望和落寞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转瞬即逝,快到我都没有办法分析其中代表的感情。
这种车子,对于这个小区之间的简陋过道来说简直都不能说是稀客了,我完全不敢对上那一双因为年纪而稍显浑浊的眼睛,明明她的眼神并不带着一分恶意。
“来啦?”
她笑。
“莜莜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赶紧进来吧。”
“好的!”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领着砂糖走入其间。
还是那一间不大的店面,以前就觉得作为基地来说有些拥挤。现在看起来去除正对着正门部分的收银台,侧边摆放三到四个桌子已经是极限,还是那种两人座的小圆桌。这一次也是为了迎接我们三个人,特意找了最里边的角落放了一个大一号的方形桌子,椅子能够摆的更开。
店面应该是近期经过一些简单的装修,用绿色的喷漆和轻快颜色的墙纸替代了原本白净的墙面。
配合每个冷饮店专属的柠檬水气息,店内的气氛显得更加轻快放松。
一进门,我就已经看见那背对着我们的一只马尾辫,空调刚刚开,室内的气温并没有和室外拉开差距,反而有些沉闷。
“梁萸沙。”
穆莜莜耳朵一动,转过身来。
“我就料到你会跟过来。”
“怎么,我理科也不好,当然要一起和学习委员学习一下啊。”
砂糖皮笑肉不笑的走到穆莜莜跟前,大大方方的正对着她坐下。
“有什么技巧亦或者独门技艺的话,还请务必毫无保留哦。”
“呵呵呵......”
穆莜莜眼睛几乎咪成了一条线。
我不敢参与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便对阿姨尴尬笑了几声。
“还是之前的套餐吧,两杯雪碧一杯绿茶,一杯雪碧不加冰。”
“知道啦。”
阿姨轻轻地瞪了我一下,嘴角打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你看你出息咯,现在就看着办吧。”
她小声说。
“阿姨也帮不了你,自己惹的祸肯定逃不掉,自己解决吧。”
“嗯......”
我艰难点点头。
话毕阿姨收起了自己的扫帚,回到收银台后方的餐品准备室中去了,最后进门前还不忘回头对我使了使眼神,意思大概是赶紧行动,不要愣着了。
看着最里头眼神几乎已经摩擦起火的两位大爷。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预期,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二话不说径直走了过去抽出椅子直接坐了下来,这两人是面朝坐下的,我便也只有她们之中的一个地方可以选择了。
好处就是不需要面对着她们的眼睛。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穆莜莜。”
我清了清嗓子。
“你就别生气了,砂糖是我带来的和她自己没关系,你要怪就怪我吧。”
“哼!”
穆莜莜冷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怪你?”
“呃......”
我说不出话了。
“你不是要和阿零说我的事情么。”
砂糖笑。
“我知道你穆莜莜骄傲得很,不会干那种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情。现在我来了,你可以尽情的把我的问题全部地,一五一十地和阿零说清楚。”她说“我是在帮你啊穆莜莜!”
“求之不得。”
穆莜莜说。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在而不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扒干净么?”
她的眼睛里面几乎燃起火焰。
“如果你真的把阿零当成一回事的话,就不要再我的面前说谎了。”
“我从不说谎。”
“你心里清楚你在说什么么。”
“当然,我平日里都远没有今天这般清楚。”
“.......”
“等下等下。”
我艰难的想要打断,可是面前的两人就像已经活在里自己的世界里边一般,再听不见其他人的言语。
“那么你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砂糖端正了一下坐姿。
“你觉得我有哪些东西没有和阿零说,你都可以现在完全和他说清楚。放心吧!我不会打断你的。”
“你当然不敢打断我,你心虚的很。”
穆莜莜朝我看了一眼。
“我今天来,不说哪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有三件事。”
“悉听尊便。”
砂糖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红茶。
可能是糖有点多,她只是轻轻啄了一下,眉头微皱便把杯子推到了我的跟前,意思就是你给我喝完吧。
“第一件事,并不是一件多么隐蔽的事情,想来你应该也多少有所听闻罢。”
“......”
我咽了一口雪碧,刚刚从冷冻之中拿出的可乐总是金二颇大,口腔被刺激得生疼。
“梁家气数已尽,在你面前的梁萸沙,不过是苟延残喘于世间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保持微笑的砂糖。
“这个人已经,活不长了。”
“这......”
我的眼神黯淡。
这件事情从阿森阿林口中我都听到过,但是并不清楚成因,就像一场梦境一样,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解释。
哪怕是在数小时前在阿林给我打扮的时候,我向他委婉的追问,他也没有想我表露其中万一。每一个人,都之告诉我结果,却好像丢失了过程一般。
就好像根本不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砂糖的表情却根本没有因为这些话有任何一分改变,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是真的。”
她轻轻说。
“这是梁家的命运,也是我的宿命,至于为什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吧,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不关自己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