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儿忧心忡忡地说：“姐姐，我看这妖孽不能硬碰，不如我们暂避一时？”
程如意恹恹地靠在牙床上：“避？往哪儿避呢？”
金喜儿说：“我娘家玄武山庄虽然不富裕，但上上下下一定会好好服侍堡主和姐姐的。”
“堡主？”程如意凄然一笑，“堡主如今肯跟我们走吗？”
金喜儿一时语塞。是啊，堡主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他完全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说：“我看那妖孽也没有伤害堡主的意思，不如我们自己走？”
“走？”这个字太刺心了！这青龙堡是她青春年华的见证，如今就这么放弃了吗？程如意一时气血翻滚，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她看着帕子上的血迹，不由得怔住了。
艾子慌了，忙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样？”
金喜儿也慌了：“还不快叫医生过来？”
程如意颓然地挥挥手：“算了，叫他们做什么？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姐姐。”金喜儿端上一杯茶水，想喂给她。
但是程如意自己接了过来，她喝了一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用她一贯沉稳的声音道：“我没事。刚才只是有些着急了。艾子，去把马阿婆叫来。”
可怜艾子这几天也是上吐下泻，两腿无力，只是勉强撑着。看着她迈着虚飘飘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程如意一字一顿，用力地说：“这青龙堡，不是他关若飞一个人的，不能由着他胡来。只要我程如意活着一日，便不容这青龙堡里有妖孽横行！”
马阿婆很快就到了。艾子已经提醒过她，夫人心里焦躁，让她要小心说话了。见了礼之后，不等程如意发问，她便主动说道：“夫人，老身已经想出了个办法。”
“哦？”程如意心中一亮。
马阿婆面带难色：“只是，堡主如今护着她，只怕……”
提起那个男人，程如意的心里一阵冰凉，她冷冷地说：“阿婆尽管直言。”
“老身的意思是，万一堡主发怒，夫人可不能心软啊。”马阿婆担心地看了一眼程如意。
程如意点点头：“这个自然。”
马阿婆叹口气说：“老身年迈体弱，这次只因一念之差着了那妖孽的道儿，如今已是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铁青的程如意，赶紧将语气进行了一个九十度的转折：“不过，二十年前老身刚出道时，就立誓斩尽这世上一切妖孽邪魔。如今，遇到对手，不惜区区一身，也要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程如意按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不耐道：“阿婆志在必得，想必已经有了三分胜算，不过，我没有耐心再等你去择什么吉时吉日了。因为，如今这情势你也看到了，青龙堡没有时间再等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马阿婆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拣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烦劳夫人准备好鲜花瓜果，黄白之物，老身马上沐浴更衣，请神捉妖。”
程如意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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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停当，程如意带着一干人来到了苏景婵的院墙外。
面有菜色的马阿婆身穿道服，手执宝剑，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摆开了香案，准备开坛作法，除妖驱邪。
年深日久的参天大树，挡住了炎炎的烈日，将瀑布般直泄而下的热气阻隔在树冠上。三盘瓜果呈品字形摆开，周围点缀了一圈亮闪闪的金银大元宝，鲜花旁边香烟袅袅，霸道地盖住了植物的清香，两根粗壮的红烛在火焰的扑腾下，一边冒着刺鼻的黑烟，一边流着血迹斑斑的热泪。
“咿——呀——”
马阿婆像往常作法的时候一样，挥舞着剑，发出一声气贯长虹的吟唱。只可惜，最近她也染了瘟病，上吐下泻几天，折腾得中气下陷，底气不足。所以，完全没有往常那震慑人的效果，反而显得气喘吁吁，缺少自信。
金喜儿皱了皱眉头。她想起马阿婆第一次作法时说过的话：“老身的功力已臻化境，驱邪除妖是信手拈来的事，何需拘泥形态，学那后辈小生们去耍那什么符水啊咒语的？”如今，她竟也开始规规矩矩地拘泥形态了，看来这妖孽的本事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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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关若飞侧耳倾听多时，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景婵握紧了他的手：“你不能出去，这个门一开，那些人就会把病菌带进来。嘘，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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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留了岁月树留了根，
道一声妖孽你听分明……”
马阿婆唱起了《劝妖词》，先礼后兵，什么时候都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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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两个字让关若飞的耳朵一耸，与此同时，苏景婵的眼神与他相接。他微微一怔。
苏景婵无奈地笑了：“外面说我是妖孽呢。”
关若飞回过神来，嘟囔道：“什么妖孽不妖孽的，真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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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唱了两句的马阿婆突然捂住胸口，喘息了片刻。太累了，这捉妖真是个体力活！马阿婆突然意识到自己长期以来从事的职业是多么的辛苦。如果按照平时那样，将这一大段镇妖词唱完，得小半个时辰，毕竟嘛，先不论能不能替人消灾，只说这要拿人钱财，不显些辛苦也说不过去。但是，今天这个辛苦不能再显了，再显下去，可就要了她的老命了，有钱没命使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想到这里，马阿婆当机立断，放弃了那一大段唱词，她哇呀呀，直奔主题：“天灵灵，地灵灵，小妖精快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