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娴捂着嘴巴轻轻一笑：“只怕二姐是担心选中的丫鬟才貌出众，压倒了二姐你，倒把未来姐夫吸引了。”
“只是二姐你防的未免太早了些。”沈明娴扮了个鬼脸。
上次太学考试，沈明娴考取了书部，却被沈慕芸明里暗里嘲讽书部无人应考这才被她侥幸得中，而自己的乐部却是万里挑一。沈明娴心中不忿，这才出言讽刺。
沈慕芸一张俏脸气的通红，转头楚楚可怜的望着老夫人。若是往常，老夫人自当出言训斥沈明娴一通，来为沈慕芸这个宝贝孙女出气。可这次，老夫人全当没看见。
“大小姐，轮到你了。”钱婶在一旁和煦的提醒。
沈清如胸有成竹的走上前，目光已在一众丫鬟身上略打了个转，便从容走到队伍中央一个个子高挑，眉目清秀的丫鬟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奴婢楚月。”高挑丫鬟不卑不亢，微微躬身答道。
“家住何处？亲人几何？”
楚月低声道：“奴婢家在雍城，奴婢的父亲原是雍城知县，因父亲犯了事，家中男子皆被发配充军，女子则被没入奴籍。奴婢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弟弟远在宁古塔。”
沈清如暗自叹息，这楚月谈吐雅致，进退有礼，一看便是自幼受过良好教育，能识文断字的。而述说自己家中遭难的事，从始至终态度冷静，虽没入奴籍也不卑不亢，实属难得。
沈清如点头示意定下了楚月为自己的一等丫鬟，楚月感激的对沈清如行了一礼，她很清楚，若是这位大小姐没有选中自己，只怕她就会被人牙子卖到青楼里去了，而这对于出身书香门第的楚月来说是宁死也不能忍受的。
按照自己的标准，沈清如又挑了两个丫鬟，名唤朝阳与沉汐。朝阳聪慧伶俐，一手丹青颇有些水准。而沉汐则善于刺绣，性子敦厚稳重。
老夫人见了沈清如挑选的丫鬟，不由暗暗点头，面上露出微笑。她年轻时也颇有才华，身边的丫鬟们也都调教的皆能舞文弄墨，吟诗作词。老夫人一贯喜欢伶俐聪敏的女孩，认为丫鬟是主人的影子，因而对沈慕芸小家子气的挑选些粗笨蠢物的行径十分不屑。
只是，这美丽聪明的丫鬟挑上一个两个就够了，没必要全挑吧？
“清如，你就不怕这些丫鬟们……”老夫人欲言又止。
沈清如自然明白老夫人要问什么，微笑答道：“祖母，丫鬟们是主人的门面，人家看到我的丫鬟们长得漂亮，又通琴棋书画，自然以为我也是这样的忍了，这不是正好便宜我了。”
沈慕芸暗暗咬牙，沈清如这话言外之意便是讽刺她，挑了这么多丑八怪，主子指不定得丑成什么模样呢？
“若是我将来的夫君爱重我，必然会看重与我，不会被这几个漂亮丫鬟吸引住。若是他不爱重我，那即便不是我的丫鬟也会有其他人，倒不如是我的丫鬟，这样起码知根知底些。”沈清如面上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这才是丞相府大小姐应有的风范，老夫人大喜。
沈清如顶着沈慕芸刀子似的眼神继续挑选最后一个一等丫鬟，队伍角落里一道靓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丫鬟生的颇有姿色，水蛇腰，削肩膀，一张尖俏的瓜子脸上长了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鼻梁挺直，口似含朱，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微微抬了抬眼皮，眸子里划过一丝讥诮，傲然道：“奴婢暮晚。”
“就是她了。”沈清如干脆利落了选中了最后一名一等丫鬟，钱婶和老夫人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之色，这样相貌绝色又桀骜不驯的丫鬟，一看便不是个善茬，若要降服这丫鬟让她尽心尽力效忠于你，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清如挑中这么个丫鬟，不吝于挑了个烫手山芋！
暮晚也没想到会被沈清如选中，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满面不乐意。
本以为能伺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没想到现在却沦落到要伺候这种没前途的主子，倒不如继续回扬州当她的瘦马呢。
在沈清如之后，沈明娴和沈华静也依次挑选完毕，轮到了最小的沈如桢。沈如桢是沈相爷与秦氏的幼子，生的聪明伶俐，一贯最得老夫人欢心。
沈如桢此时已经急不可耐，一双眼睛贼忒兮兮的朝那些身材丰满，相貌娇艳的丫鬟们喵个不停，看的老夫人直叹气。
秦氏教出的这一儿一女，儿子小小年纪便是个色胚，女儿行事作风处处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真真是近墨者黑。
老夫人为管教沈如桢，亲自做主为他挑选了几名年纪稍大，长相平庸的丫鬟。看见沈如桢泄气的皮球似的垮着脸，沈清如忍不住暗暗好笑。
带着自己新挑选的丫鬟，沈清如从容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让紫菀将四个大丫鬟带进来，一字排开站在面前。
紫菀端了一杯新沏的六安瓜片，沈清如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一股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透过茶气的氤氲，隐隐可见大小姐威严端庄的模样，楚月等人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唯独暮晚，浑不在意的摆弄着自己纤长如葱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丝毫不把座上的沈清如放在眼里。
她可是被送进宫里，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个小小的相府小姐算的了什么？
沈清如冷眼旁观，冲一旁的紫菀使了个脸色，紫菀冷着脸走到暮晚身旁：“大小姐面前也敢如此不敬，还有没有规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暮晚丝毫不惧，明目张胆的冲紫菀翻了个白眼：“哼，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若不是运气差了些，我此刻早已是侯府的贵人了，还轮得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暮晚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道。
“我再没有规矩，你敢打我吗？”暮晚鼻孔朝天。
“紫菀，打她，好好教教她什么事规矩。”沈清如冷冷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己要找打的，既然如此，她乐意满足这个暮晚的要求。
紫菀欢快的应声，啪的一巴掌甩在暮晚脸上，暮晚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一张脸迅速肿了起来。
然而暮晚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紫菀第二巴掌落在她脸上前，暮晚一头撞在紫菀腰上，连会武功的紫菀都被撞的踉跄了一下，暮晚见状，伸手朝紫菀脸上抓去。
半路上，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拦住了暮晚的手，沈清如目光森冷的盯着她，冷笑：“怎么？你连我也想打？”
暮晚再骄横，毕竟此刻却是奴婢的身份，不敢跟沈清如正面动手，悻悻的收手：“哼，不过一个相府不受宠的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受宠的小姐总还是小姐，比丫鬟强。”沈清如轻笑。
暮晚却是个受不得半点激将的，不待沈清如细问，已将来历一五一十的告知：“我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否则此时早已是贵人，不见得比你身份低。”
“哦？”沈清如挑眉。
暮晚更是来劲：“告诉你，我可是江浙总督千挑万选出，要送进宫伺候贵人的，同时选出的十几个姐妹，没有一个有我相貌出众的。”
“可惜我运气不好，其他姐妹都被送给皇子们，只有我和另一个相貌出众的姐妹被送给了侯爷。偏偏这个侯爷不近女色，不愿留下我们。”暮晚满脸沮丧。
“我不过是暂时走了背运，若是侯爷回心转意了，我还是会成为高高在上的贵人的，那时候你们都给我等着瞧！”暮晚恶狠狠的撂了一句狠话。
“不用等到那时，现在我就可以把你送回侯爷府，看看这位侯爷会不会回心转意如何？”沈清如冷笑。
“若是他回心转意要你，那我自当双手奉上。若是他不要你，我就告你利用侯爷的名声在外欺压别人，你说侯爷会那你怎么办？”
“若是侯爷是个脾气急躁的，只怕当场就要拉你出去砍头。若是侯爷懒得理会，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唯一的出路便是沦为官妓。官妓不同于一般的青楼，不会有人帮你赎身，也不会有人给你金银，唯一的路便是死。”
暮晚纤细的身子抖了抖，不敢置信的望着沈清如。
大小姐方才看上去明明是个温和的人，为什么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你想怎么选呢？”沈清如靠近暮晚，欣赏着她脸上惊慌的神情。
暮晚浑身发颤，不敢再出声，却也拉不下脸冲沈清如讨饶。沈清如也不逼她，由她自己去想。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暮晚口中那个不近女色的侯爷是谁，沈清如顺口一问，暮晚回答的倒是颇快。
“是昀阳侯。”
沈清如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张戴着金色面具的脸。昀阳侯，如此不近女色，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