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不能回去……”沈慕芸哭倒在老夫人脚边。
沈信之知道她失去清白，会怎样看待她这个昔日的掌上明珠，沈慕芸不敢去想。
沈清如冷眼旁观，见沈慕芸美丽的脸上尽显惨白憔悴，显是希望老夫人将此事压下去，不要告诉沈信之。大约沈慕芸自己也很清楚，她与沈信之之间的父女情，到底掺杂了几分真心，几分利用。
老夫人何等精明，眼神在沈清如与昀阳侯之间来回打了几个转，心中隐隐猜到只怕这件事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沈清如，多半也有份参与。
她太了解沈慕芸了，这个孙女心高气傲，连七皇子都未放在眼里，又怎会和郑庆这种纨绔子弟勾搭在一起？这件事，其中必然有隐情。
沈清如也未必是表面上那么单纯温厚，恐怕这孩子才是有心机的那个，老夫人暗暗思忖。
沈慕芸还在哭着哀求，老夫人却冷着脸一言不发，秦氏见到女儿可怜的模样，忍不住抱住女儿痛哭：“老夫人，若不还芸儿一个清白，我们母女今日便一同死在这儿。罢了，罢了……”
秦氏这一抱，倒让沈慕芸肩头的被子被扯下一块，露出一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沈清如好心上前将沈慕芸身上裹着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勉强遮住她肩头露出的肌肤，叹息道：“芸妹妹，无论如何，还是回了丞相府再说吧。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撒泼吵闹，玷污了佛门清净不说，也不利于为太后娘娘祈福。祖母，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脸色一沉。沈清如说的不错，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太后祈福，谁料沈慕芸这个丢人现眼的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若这件事传到宫里，若太后娘娘凤体再有个好歹，只怕丞相府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沈信之丢官不必说，只怕全家上下连命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老夫人脊背上冷汗涔涔，忍不住心有余悸。沈清如说的不错，沈慕芸这番行径，险些将整个丞相府置于危险之中。这件事，一定要谨慎处理，当务之急是不能走漏风声。
老夫人向身后使了个颜色，一旁的张嬷嬷和李嬷嬷会意，双双走到沈慕芸面前站定，粗鲁的将沈慕芸扛在肩上朝外走去。一旁老夫人冷哼一声：”包严实些，莫要被人认出来，真是丢人现眼。”
沈慕芸厉声尖叫喊着“母亲救我”，秦氏爱女心切，拼命冲上去要将沈慕芸从两个婆子的桎梏下解救出来，却听到一个声音凉凉道：“母亲是嫌芸妹妹的动静还不够大吗？一定要闹的灵缘寺里人人皆知？”
这灵缘寺可是出名的灵验，前来上香的达官贵人们为数众多。若被寺中哪位僧人看见，口口相传，早晚会传到贵人们甚至是皇帝的耳中。老夫人一个激灵，目光冰冷的盯着地上的母女二人下令道：“将她们的嘴给我堵起来。”
沈慕芸待遇还稍好些，张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堵住了沈慕芸的嘴巴。秦氏便没那么幸运了，她们捉JIAN出来的匆忙，身上哪有那么多帕子？李嬷嬷解下腰里的汗巾子，将那块夹杂着汗臭的破布团成一团，塞在了秦氏的嘴里。
沈清如静静的跟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目光深邃，若有所思的望向身边沉静的少女，半响才道：“还好清如你没事。若是你也牵涉其中，我这老太婆就没法子活了。”
沈清如连忙安慰老夫人一番，老夫人犹自愤愤，一会痛骂沈慕芸小小年纪，不知廉耻，一会又骂秦氏奴婢出身，不懂教育女儿。忽然，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这么晚了，清如你为何会在这里？还有昀阳侯，你们怎么会碰到一起？”
老夫人的目光牢牢盯着沈清如，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沈清如却十分镇定：“灵缘寺的师傅告诉我，山边有一株昙花。清如想亲眼瞧一瞧这佛门圣花，不知不觉就已经更深露重。”
“回房的路上，见前面有个人鬼鬼祟祟，清如便跟在后面，想瞧瞧此人究竟意欲何为。没想到却看到芸妹妹和郑家表兄……”沈清如低下头，似是不屑提起沈慕芸和郑庆干下的丢人事。
“那昀阳侯呢？”老夫人又问道。
沈清如满脸惊讶，似是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作此一问：“侯爷方才不是说，芸妹妹写信邀他，他应约前来吗？各种缘由，祖母应当去问芸妹妹才对啊。”
老夫人语塞，沈清如的解释确实无懈可击，霍侯爷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看来，此时并非是沈清如与霍侯爷联手设局。老夫人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对沈清如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孙女，老夫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戒备。尤其是沈清如回来后，家里接二连三发生古怪的事。从前乖巧懂事的沈慕芸连连倒霉，秦氏也在她手上接二连三的吃瘪。到底沈清如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芸妹妹此番虽犯下大错，可她年纪幼小，我作为姐姐，也有一定的责任。回去后我必会严加管教妹妹，还请祖母勿要动气。”沈清如的话说的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一点，毕竟从心底来说，老夫人不希望沈清如和沈慕芸姊妹阋墙。
出身世家的姐妹，若能相处和睦，无论将来嫁到何处，相互之间都是助力，对娘家也有好处。若心生嫌隙，祸起萧墙，无论对自身还是对家族，皆是百害而无一利。因而沈清如这番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底，老夫人忍不住暗赞一声。
现在看来，沈清如虽然在乡下长大，然而其见识，心胸都比自幼承欢父母膝下，得沈信之精心栽培的沈慕芸强上许多。老夫人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与儿子长谈一番，让儿子改变对沈清如的看法。
虽然养儿养女不求回报，老夫人却无比清楚沈信之想借着自己女儿攀附权贵的心思。如今沈慕芸已经不可能再有嫁入豪门的机会了，老夫人觉得，沈信之倒不如将宝押在长女身上。
或许沉默寡言的沈清如才是个有大福份的。老夫人慈爱的抚了抚孙女的秀发：“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明日我让胡总管派人护送你回府，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
翌日，沈清如便带着紫菀先行离开灵缘寺。为了不将昨日的事情闹大，老夫人仍镇定的带着其他女眷在灵缘寺里为太后祈福。
临行前，沈清如微微犹豫，还是遣紫菀去给霍啓濬递个口信，言明自己要先回侯府。紫菀回来后却告诉她，侯爷身边的总管说，侯爷遇到一件紧急的事，昨天半夜便下山了。
究竟是什么紧急的事让霍啓濬走的这般匆忙呢？沈清如坐在马车里想。
马车忽然一个急停，正凝神思考的沈清如毫无防备，脑袋险些撞到马车壁上。多亏紫菀机警，及时拉住了她，才让沈清如躲过了脑袋上肿起个大包的厄运。
一个家丁在马车外抱歉道：“小的该死，惊吓了大小姐。前面路上的树突然倒了，阻了马车前行，还请大小姐稍稍等待。”
这一段山路平坦，如何会有突然倒下的树？沈清如心下狐疑，欲探身出去查看一番，却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马车外的家丁也吓白了脸，那发出惨叫的，分明是同他一道的，方才出去查看的沈家家丁。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慢慢朝马车逼近。那家丁面如菜色，勉强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车上坐着的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识相的，赶紧滚开！”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嘶哑道：“我们要杀的，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紫菀机警的护在沈清如身边，紧张的朝马车外望去：“小姐，外面来的几个点子很硬，不好对付。等会我绊住她们，小姐往山上跑，去找灵缘寺的和尚们搬救兵。”
外面传来家丁的求饶声，片刻之后，再无声息。沈清如面色微白，想到此时车外的家丁十有八九已经遭了毒手。
“紫菀你自己小心。”沈清如咬咬牙，认真的叮嘱紫菀。
紫菀脸上露出个安慰的笑容，转过身面色一片杀意，拔剑冲眼前的黑衣人冲上去。紫菀武功高强，黑衣人被紫菀缠住，无暇顾及沈清如。沈清如便从马车后跳下，径直朝山上跑去。
黑衣人人数众多，紫菀也撑不了多久。她必须尽快上山，为紫菀找来援兵。
沈清如跑的气喘吁吁，在拐到一条羊肠小道上时却停住了脚。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正站着一个持剑的黑衣人，目光森冷的盯着她。
她站在原地，稍稍平复了气息，平静的开口：“是谁让你来杀我？我出十倍价钱，只要你告诉我幕后主使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