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天下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吵吵闹闹过活。
事情发生前是我俩关系最好的时候。可以用蜜里调油形容。
我家族似乎受到某种诅咒——我们不可以肆意大笑。一旦笑大了后面紧跟着苦痛。正因为已经中年,洞察世事,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懵懂。
我隐隐约约害怕着,怕一个自己承受不了的祸事等着我。可日子一天天划过,生活依然有滋有味。
直到一个月后,一天丈夫打来电话说:“爹可能不行了!”
我惊问:“怎么了?”
他说:“车祸!”
我说:“没有缓和余地吗?”
他说:“你坐着三叔的车过来看看吧!”
后来他三叔因为头疼没能开车过来接我,他弟弟拉着三婶和我及儿子去赤山医院。
家里叔伯弟兄十几个人都在,叽叽喳喳说着闲话。每个人很平静。
四叔说:“现在这情形动刀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刚才有个人比大哥情形好,有自主呼吸结果刚开刀就挂了;大哥现在没有自主呼吸没有开刀条件,只能等等看;这件事咱不能决定得大嫂决定!”
四叔读到本科,在大学教过书,当过官。我觉得他应该比其他人有见识。于是把话原原本本学给我婆婆听,让她做主。
她听说前一个上手术台立马不行了,正好我老公从楼上下来跟着主治医生,医生和我老公还有大姑的儿子军哥都摇摇头说不能做手术,刚才传片子给外地专家,人家看完不肯来手术。
本来做决定很难,我婆婆又是个犹豫不决的人,这下子傻眼了,只能决定不做手术。
我以为跟电视剧一样,历尽千辛万苦有一线生机,最后救过来。
可惜现实不是电视剧,第二天早上六点,老公打电话说:“爹去了,你领着儿子来看最后一眼。”
我一听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我坐着小叔的车到医院。
老公哭得跟孩子一样:“我没有爹了!”我看到他哭得那么可怜,我落泪了。他很少哭,他内心极其强大,即使腿坏了,也只是垂头丧气;即使和我打仗到不能过的时候,他也没哭过。他经常把我气得要死,自己笑嘻嘻的。
我不是心痛老公爹而哭,纯粹是看老公太可怜,像幼羊失去老羊护持,那种无法自立,哀哀的可怜。
生前你即使可以上五天揽月、下四海捉鳖,死时只放在一个防火门后逼仄的角落,除了尸床几乎站不开人,人太多,站不开,把防火门打开,众人依次过来看一眼哭两声,结果被清洁工嫌弃,关上门叮嘱我们不要影响医院环境。
匆匆一眼,转入冰库。后来移交火葬场冰库,等待法医验尸。
老公被邻居妇女要求在家住七天。说什么如果不在家住,以后不能进这个门,我和儿子也要求住,可一大家子只有一个一米八乘以两米的土炕睡四个人,而我婆婆在炕西边放了一摞被子,并且坚决不挪动。
我这人认床,又胖,一百六十多斤,我只能凑合侧身躺着。我一看这情形坚决回自己家,老公和他妈妈、妹妹都不高兴。
我回家睡觉每晚两点就吓醒了,一直做梦和老公离婚。我本来胆子很大,即使独自走夜路也丝毫不怕,即使人家拍我的肩膀,我也淡定地说:“你是不是认错人?”
即使这样,连续七天一直两点醒,我觉得有些怕怕。无奈老公在老家守着他妈,儿子去上学。我即使害怕也只能坚强。七天后,老公回家那晚,我清清楚楚感觉:一个人在我旁边墙上立着看着我老公,叹了一口气。我一下子惊醒了。
我对老公说:“你爹刚才来看你!”他说他也梦见了,跟我的梦很像。我原来一直是无神论者,但对老祖宗留下的《易经》《奇门遁甲》等深信不疑。
我亲妈讽刺我:“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还迷信?”
我说:“不知道是你们聪明,还是五千年以来所有的人都比你们笨,难道你觉得能流行五千年的东西就没有一个聪明人看破?”
接着又说:“袁天罡、李淳风、诸葛亮、刘伯温都是笨蛋吗?”
我妈无言以对,她一个初中毕业生难道比诸葛亮聪明,谁也不信,她自己吹牛都不敢这样吹。
更诡异的是:老公过七每回回家,我俩都打仗,他似乎心被吃了,红了眼次次拿刀。动辄骂我:“都是你这个丧门星照的!”
我知道他这人不成熟,心里有事抗不住,以前诸事依赖他父亲,如今父亲去世似乎被抽走脊梁。拿我撒气耳!
后来次次如此,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他如果连续在家呆两天以上就平静下来,每次从他家回来必定发疯,我气得枕子旁别一把刀,再动手就捅了他。他才老实一点。
我明白:虽然有些诡异,但他也能控制,故意往我身上发邪火儿。可是我们不打仗,我就生病,不是突发心脏病,就是腹痛如绞。更怪的是: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好了。
我都对他回家这件事害怕了。他妈妈偏偏故意说:“我们村都过七个七!”后来我问大姑,大姑说她变七都没过,我说婆婆:“你不是说奇山村就必须过七个七?”
原来她咬得非常硬,就这样。为了这件事我跟他儿子动了多少次手,被我揭露出来,话锋一转说:“不是你爹刚走,大家不舍得,寻思多过几个七?”
我质问她:“你不是说是本村规矩吗,大姑是土生土长本村人怎么都没你这些规矩,因为你这些破规矩,我多生多少气,不论问你几次必须过那么多,你非说是规矩,结果本村人都没过这么多!”
她只会沉默以对。她没有老公,天天跟菟丝花一样,整天借口有事把老公弄回农村。
老公为了孝顺把生意扔了,天天回村帮他妈干活。
我说什么人家根本不听。我气得吐血。
因为书荒,看别人写得小说都是傻白甜,而且火得厉害,我真是看着觉得拉低智商。于是决定自己写小说。我以前写过,当然连约都没签,不过基本套路还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