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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杀机

荷潭湖畔,清尘凝神闭目,口中默念诀要,专注有神。

倏地,一指朝天祭起,一指平胸纳气。指尖之上气若游丝,时聚时散,始终不能缠绕凝实。相持多时,萌稚的脸上透出一股莫名躁动。

无名见状,要诀脱口而出道:“定心,凝气,稳住形,守住势。心无旁物,归于天,融于地,行于气,化生仪,动阴阳,转乾坤,一切妙法,万般自然。”

言出随法,孩童浑然收势,站定身躯,凝视着碧波荷潭,眼神中波澜不惊,无一丝惆怅,好像心中已有明悟。

只见他小嘴一翘,左手顺势滑了一下玲珑鼻,右手挠着头皮,样子十分喜人可爱,慢条斯理地说道:“孩儿记住了。”

“咦,大哥哥醒了?”

清尘双目灵睛,惊见旸明坐在瀑岩之上,正和父亲相谈甚欢,内心也是欢喜。不过,即已打定主意,便不在犹豫,迅速转过身躯,收起轻佻顽劣之心,双手翻转之下,剑指幻化祭出,波光琳琅地荷花,似乎受到蓝灵之气牵引,微微摇曳。

沿岸三尺见方圆,潭水不住打漩,涟漪自中心循序扩展,零星泡沫慵懒泛滥,宛如干涸的地泉,勃然而发喷浆出来,晶莹剔透,一柱擎天。

“起”

伴随孩童一声长吟,疾吐真元,凝一丝灵气聚于指端,蓝光微绽,驾驭水势,迅速飞上半空,摇摆不定,如龙走蛇。

半盏茶过去,清尘早已汗流如珠,身躯左支右绌,似乎已是捉襟见肘,疲态尽显,难以为继。然而,童颜笑意,始终挂在稚嫩的脸上,天真自信,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不屈的斗志,促使他坚强地稳住颤抖地幼躯,咬牙切齿地猛然再催灵力,将半空中不断游走地水势拔高一尺,仍觉得不太满意,继而强行催力。

正当此际,红光乍现,毕方突兀飞来,恰巧落在指尖。

清尘专注于修炼,对突如其来的造访者,愕然一惊,默然地望着毕方,满脸黑线,横眉冷竖,心怀忐忑,艰难地说道:“你想干嘛?”

毕方亭立,佁然不动,亦是凝盯清尘,莫名其妙地眨着眼皮,时不时展开绚丽地俏羽,搔首踌躇,左摇右摆。

想了好一会儿,似乎记不清自己要做什么。然而那副无辜的眼神中逐渐露出诡异地笑,尖锐细喙再露尖尖红缨角,朝着剑指轻轻一啄,迅速飞地不见了影儿。

稚躯本已无法撑持,鸟喙快如闪电,轻点一瞬,细微如针,指尖顿传痛楚,无灼热之感,却打破了孩童体内那股顽强不屈的心气儿。

气散力乏,斗志已失,清尘张着大嘴,“啊”的一声惨叫,仰天倒地。

半空水柱,失去灵力束缚,骤然跌落,如巨石般拍击而下,水花四溅,淋湿衣身。

无名凝视着石桌上,那舒展光泽鲜亮,翩翩起舞,悠闲走动,自得其乐的毕方鸟,举杯苦笑道:“小家伙,又开始调皮了。”

旸明醒来之时,已在关注孩童举动,动作虽然生疏,不太连贯,但透着灵性。见潭水异象,内心波澜震撼,惊讶惭愧,道:“前辈,令子惊艳,幼时的吾,不及他。”

“哈哈”

无名翩然一笑,笑淡清雅,兴致盎然,频频点头。

突见,旸明体内有淡淡的黑白之气溢出,十分淡薄透明,肉眼难辨,但逃不出长者神觉慧眼。

旸明似有察觉,立感心海波澜溅起,两股藏匿弱深的煞气溢出,元神躁动不已,不由得心走太玄法,回心定气元,压制异状。不料,体内异状更加强烈,似乎受到某种东西牵引,虽无法对自身造成伤害,却开始蠢蠢欲动。

“不必紧张,这两股煞气无法对你造成威胁,既然它们自己想走,成全他们又何方。就算不走,不出数日,也会被你的纯阳真元销蚀殆尽。”

语落显芳华,心海生萌芽。

这一刻,旸明不在压制体内异状,任由黑白二气涌出,不得其惑道:“前辈,一觉醒来,我之境界不退反升,离突破后期,近在咫尺。”

无名微微一笑,解说道:“毕方携你而来,我便检查身体,体内有魔蚕残留,生机早已焚尽,自行纳灵化气被你吸噬。刚好归来途中,意外获得女修丢失的白蚕,一并让你吞下,阴阳交融,否极泰来。”

嗜血魔蚕,既是毒,也是药,只不过纯阳体乃魔秽之克星,反而阴差阳错的成就了自己。旸明聪慧过人,话语点此,一切明朗。

且听长者话锋忽转,语声冷厉道:“传说,培育嗜血魔蚕,极不简单。先用婴儿血肉养出无数幼蚕,然后幼蚕自相残杀,彼此吞噬,逐渐壮大自身,唯一存活者便是祖虫。祖虫每隔数百年会产下雌雄双卵,一黑一白,俗称阴阳寄命卵。”

“真是惨绝人寰,泯灭人性。”

聆听至此,旸明怒不可及,浑身不住颤抖,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在石桌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百无聊赖地毕方,正在桌边徘徊,时不时地关注清尘,挤眉弄眼,尖叫频频。

闷声如雷,猛然一惊,毕方不明所以,倏地飞上无名肩头,不再吱声。

这时,清尘衣冠狼藉,浑身湿漉,足踏荷叶,轻盈灵巧,如蜻蜓点水,几个跳跃来回,蹦了上来,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毕方,摩拳擦掌,气不打一处来。

兆火之痛,记忆犹新,清尘心有余悸。毕方近在咫尺,却不敢妄动,欲将动手,急忙缩了回去,内心憋屈,指手划脚道:“哼,看你往哪跑?”

无名喜笑道:“尘儿,不要闹了,毕方初醒,对周遭环境陌生,顽皮了点,你就别跟它一般见识,去房间内将我的包裹拿来。”

清尘瞪了毕方几眼,极不情愿的跳下磐石,毕方失去了戏谑的对象,也消停了下来。

霎时,旸明体内残余的两股煞气蹿出,直冲天际,径直朝东方飞去。

目睹此景,无名巍然不动,神识一开,凝视谷外,目穷千里,青山依旧,晴空失色。淡微的黑气,在边际伏涌飞驰,逐渐聚集浓浓,黑压压地一片簇笼峥嵘,不断吞噬山岳。

谷外初露端倪,无名讳莫高深道:“此残留之气乃嗜血魔蚕的灵煞之气,既然已经被有心人牵引而出,倒也省去一番功夫。”

煞气一经离体,纯阳清明,混元通达,心海古井无波,再无尘埃。旸明心弦突鸣,目光一滞,面色大变,失声道:“煞气离体,对方必然会迅速找到此地。前辈不染红尘多年,今日为在下涉险,实在不值。”

无名仰天一笑,傲然狂放,意气风发道:“当时你被毕方救走,那两者藏身湖底,女修误以为锦盒被我所夺,便想对尘儿图谋不轨,以此来要挟我,被我魂音灭杀。男修心眼颇多,遁逃的快,对方既然找上门来,见见又何妨。”

话轻语重,幽默快意,听在耳中,旸明道心一震,心中五味杂全,吃惊非常。

“找到了,给我滚出来。”

怒声如狼烟,音波似燎原。

尖锐凄厉,惊悚栗人,充斥在山谷,感染了红尘,震慑了心神。

波纹卷浪,侵蚀而来,应接不暇,旸明首当其冲,难以承受灵波威压,浑身气息紊乱,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人未至,声先夺,强势压境,摄魂夺魄。

无名冷然嗤笑,手中竹杯轻漩,一股茶香清灵飘逸,如风似涟漪荡起,摧枯拉朽之势,戛然而止,消弭无形。

“摄魂夺魄,不外如是。不过既来是客,我这当主人的岂有不招待之礼,茶水一杯,不成敬意。”

天际魔气笼罩,黑云压城之势,已迫在眉睫。无名冷眼不惧,傲气凌人,举动潇洒,随心狂放,凝指弹捏,竹杯凌空疾起,如风似箭飞上云端。

一股清香入鼻,神醒明清,威压骤减。旸明神元动,太玄行,强压镇定,方复魂识,震惊不已。

无名不屑道:“区区灵虚境巅峰,就想先声夺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言语轻佻,举指轻描,淡淡中透出藐视,放浪形骸之外彰显底气。旸明心性圆融,聪慧灵秀,一念心动,便听出言外之音,根本不将来者放在眼内。

环顾左右,隐见竹楼小屋被一层时隐时现的灵气罩着,旸明心中暗自好笑,前辈果然高人,自己多心了。

竹光杯影,悬在虚空,刹那芳华,茶水烂漫,如绽放的水莲,怦然一爆,声若雷霆,化作万千剑芒,没入虚空。

水莲化剑,纵横无匹,纵掠之处,如白驹过隙,光华闪耀,魔气妖氛纷纷退避三舍。黑云魔雾不断消散,其中藏匿之人,再难掩藏,大跌而出。

一剑万法破,魔者露真容。

只见来者,黑袍袭身,银丝白发狂舞,冷眉寒霜傲雪,双目猩红似血,鹰鼻尖锐如钩,面若苍松,枯骨嶙峋,毫无血色。

唯独左脸一道细长的疤痕,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极为醒目。

虽是一副老弱病态,气血溃败样子,周身缠绕的魔气却是张牙舞爪,异常恐怖,观之令人望而生畏。

“师尊,那里坐着的是旸明,连同杀害师妹神秘人也在,九阳锦盒一定在其身上,你要为师妹报仇啊。”

这时,说话之人,紧随其后而来,惊见两者皆在此地,洒泪而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愤怒不平,不断刺激黑山老怪的怒火。

当日杨帆死里逃生,将所发生之事,通过秘法传信。消息传来,黑山老怪喜怒交加,先寻徒儿藏匿之地,通过寄命卵残留的魔气,放出嗜血魔蚕,一路追寻至此。

老怪修行数千载,也非泛泛之辈。狂傲的资本,便是自身实力。

初到贵地,便见谷内奇景,不敢轻心,随口张扬,魔音侵袭,牛刀小试,一探谷内修者底蕴。

熟料,适得其反,对方临危不惧。一杯茶水,竟破了修之不易的护身气罩,弄得颇为狼狈,颜面大失。

“还我女儿命来。”

再经徒弟诉说,白发老者怒火中烧,爆喝一声,浑身寒意聚拢,血目凶光并溅,面目狰狞可怖。魔影一动,枯手早已入怀,快如闪电地抛出一物,瞬间撞破弥天剑芒,突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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