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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闹剧

苏冉的穿越,来的毫无征兆。

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征兆,大抵就是在和来调研的总经理说话时,眼睛花了一下,眼前的世界,就瞬间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样。

“为什么是我,难道就因为我平常喜欢看点历史小说?”

上天并不负责回答苏冉在此刻脑子里冒出来的问题。相反的,它还有海量的信息,需要让这个来自未来的小生命知道。

这里是唐代,开元年。历史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变化,玄宗刚刚即位,天下发展方兴未艾。这意味着,苏冉的历史知识或许还派的上用场。

不过,苏冉穿越到的,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年轻铃医。这意味着,苏冉不仅不幸的穿越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愿接受的职业上,而且想要将自己的历史知识发挥出来,可能也并不容易。

更不幸的是,这位铃医在路过某地的时候,被土匪抓上了山,给被官军射伤的大当家治疗感染。铃医先小心的开了附剂量小的方子,喝下去之后自然没什么用。于是他又觉得是剂量不足,药汤不足以驱除病人体内的阴寒之气,就大着胆子,把剂量增大了五倍。这份方子里头的别的还好,但偏偏就有一味见了鬼的中药,附子。唐时的附子,尚未经营出合理的炮制之法,贸贸然增大五倍的用量,一头熊都能被毒死,更别提一个受伤中的大当家了。

而苏冉穿越的时候,便刚刚好卡在了铃医熬好了药汤,帮大当家喂下去之时。

就算自从父亲死后,都没有在接触过中医,但从小在父母均与医道相关的家庭的环境下长大,苏冉总是耳濡目染的认清了一些主流中药,被动的记住了些许药方。

而这些经验得出的结论便是:这碗药汤下肚后,这个大当家死亡的概率已无限趋近于一。

只是,汤药已入肚半炷香的时间,苏冉才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覆水已难收,只能额头冷汗直冒,余光紧张的扫了眼周围。

这里是这个土匪山寨的正中心,大堂中聚集了山寨的几位当家,门口还有很多小弟看守。

“妈的,要完蛋!”苏冉心里惨嚎一声,腿肚子一边打颤,一边就想要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刚刚服过药的大当家身上时,往门口开溜。

只是,方才走出两步,就被一个壮汉按住了肩膀。

“干什么!”

“我...我肚子疼。”苏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废话,有屎也给我憋着。等到大当家有反应了再说。”壮汉一句话,把苏冉给怼了回来。

“有反应?真要有反应,那也是浑身抽搐,要死了的反应,我还有什么活路!”

苏冉的脸一黑,心里暗骂,想要挣开,却发现壮汉虽然只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可力量奇大无比,他这副瘦弱的小身板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一脸绝望的看着那个大当家。

一盏茶,又是一盏茶。

大当家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动静,而周围的人群也已经有了些骚动,几道不善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苏冉的身上。

“嗯,啊,这是...”

这时,人群环绕中,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大当家,突然发出了一声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目露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周围,随即应该是想起了自己因为感染卧床多日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就又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身子。

而他的在这一反应,也直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不少人也露出了放松或者遗憾的神情。毕竟,从一个说不出话,躺在那里几乎动弹不得的人,到现在这个看上去还算健康的状态,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

当然,最震惊的,是苏冉。在他人眼里,这碗汤不过是让人苏醒;但在苏冉眼里,则不吝于是看见了用老鼠药救活了老鼠一样惊悚。

“嗯?难道是,真的以毒攻毒,给医好了?”

尽管这个猜想如果真的成真了,对苏冉是一件好事。但他的所有医学常识都在本能的告诉他,现在苏醒的大当家,并没有真正的好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好的那么快的。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只能是...”

而大当家接下来的动作,也彻底印证了他的想法。

大当家试着活动了一下腿,一咬牙用力,手一撑,竟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本就显得阴厉的眼睛眯起来时,周围那些少数眼神里不对劲的,也只能遗憾的将眼神换上了一抹关心和真诚。

同时,苏冉的内心里,也吼出了那几个字:“...是他妈的回光返照!”

附子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的功效,但在未经炮制的情况下用多了,就可能会直接像烈火烹油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榨干一个生命体的所有生机。

“不能再等了,跑!”苏冉心中呐喊着,好在随着大当家的苏醒,按住了他的壮汉已经不再关注他。没有丝毫犹豫,苏冉小心但飞快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挪动着身体,到了门口。

守门的人还想问上两句,苏冉直接劈脸一句“大当家的腹痛,我去继续熬药”回过。不等那守门人反应过来,就步履匆匆的往外走。而等到回头发现后面的人都看不见他时,就直接撒开了脚丫子飞奔。

他不知道那个烈阳攻心、回光返照中的大当家还能活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就只剩几个呼吸。

时间就是生命,他要抓紧着最后的时间,逃到一个山匪找不到的地方。

当苏冉在山林里逃也似地飞奔时,在山寨中心的大堂里,大当家也开始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头。

此时的他正准备和另外的几位当家商量怎么报复官军,忽地开始咳嗽了起来。开始还没怎么注意,但咳嗽了十几下之后,仍旧没有好转,反倒是咳的更加厉害了。

“这...这...是怎么...咳...回事?我不是...咳...被治好了...咳!”捂着嘴,大当家再次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再把手拿开时,手上已经一片带黑血快的殷红。

意识开始有些不清醒的他,伸手猛地抓住身旁的一个小山匪,边咳边怒问道:“咳...我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就...就喝了那个铃医的一碗...一碗药汤...就...就这样了...”那人颤抖着语气回答道。而当他磕磕绊绊的回答完的时候,大当家整个脸上已经从红润变得青紫了起来,鲜血止不住地从嘴里和鼻孔里流出来。

大抵是意识已经混沌不堪,当那小山匪回答完,大当家脸上仍旧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继续揪着他的衣领,嘴里含含糊糊的问着:“什么人的药汤...”

“就是...一个铃医...他就在...就在...怎么没了?”小山匪回答着,目光在人群中搜索那个铃医的位置。大当家的血沫子都吐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个让问题变成眼下这种情况的家伙。但在人群中来回望了两三遍,都没有看到。

“那...他...那个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人,他,在哪里!”这回大当家听清了,咆哮着质问,肺泡肿大后的嘶吼伴随着那青紫的脸庞,模样丝毫不亚于恐怖片里索命的厉鬼。

小山匪哆嗦的更厉害了,抖抖霍霍了半天,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话:“他在...他跑了,往山下跑了。”

“山下...山下!他竟然...敢跑!给我杀...杀了他...啊!”

大当家大吼一声,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只是,这一声怒吼,在抵达它音量的最高点时,忽地戛然而止。众人只看见大当家的身形一滞,刚刚站起的身子,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红黑色的血液从他的鼻孔,嘴角,耳道,甚至眼窝流出来,淌了一地。

“抓...抓住那个铃医...杀...杀了...”那小山匪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嘴里喃喃着大当家最后的话,就要往外走。

“欸,等等。一个小铃医抓什么抓,哪有先把老大的后事处理完重要?”一只手从那小山匪背后探出,猛地按住了他的身形。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玩味中带着得色的声音。

“那...那三当家,我是...”小山匪回头看见按住他肩膀的三当家,又扫了一眼大堂里面色各异的几位山寨主事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腿肚子都开始打战起来。

“哦,这就开始难为我们的小兄弟?大当家尸骨未寒,你怎么就开始打这个篡位的盘算了?你怕不是忘了是谁当初把你从奴隶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果然是只养不大的白眼狼!”这句话,来自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握住了刀柄的二当家。

他平常和大当家关系不错,由他来继任大当家的位置是最正常的。

“呵,我有这么说吗?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老大死的时候,可没有说是谁来当继续当老大。那在我们山匪这个行当里头,自然是有能者居之,老子不过是怕你趁着找那个铃医的时候,暗中把老大的位子定下来。”三当家的手同样按在了刀柄上,同时伸手按住刀柄,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声的,还有他身后的几个主事人。

“好啊,竟然已经聚集了这么多叛徒了,你想要叛变的心思恐怕在老大还没有遇袭的时侯,就已经有了吧。”二当家皱了皱眉头,腰刀已是出鞘,冷哼了一声:“不过,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想撼动山寨十几年来的规矩?”

“哈哈,规矩是人定的,不来一次,怎么知道结果?”三当家大笑道,眼中杀意凛然。一步踏前,刀已经劈向二当家。

这一下,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随着二当家抽身挡刀,双方的人马已战成一团。

至于方才还被众多人关注着,环绕在中心的大当家的尸首,已经僵硬了下来。被无数人踩过,甚至还被当作了随手挡刀的盾牌。

土匪窝子,薄情自然。

不过,酣战中的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大当家死亡后的一炷香内,一道几乎透明的看不清的冰凉气雾从他的身体里缓缓飞出,在原地茫然的停留了片刻,又像是想起了目标一样,瞬间向着山下席卷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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