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计划是也吕秀才一起讨论过的，正是因为两人的长远眼光，和说干就干的魄力，吕秀才如今才会出入府衙，为楚凌珹出谋划策。
只可惜，如今看起来是天命不予，计划还未见成效之时，便被打破了。
那些地主们给官府交税，转头来向自己手上的百姓找补，这边等同于是朝廷向百姓加税，这就是苛政。
要想让百姓有辨别是非的能力，那就得开启民智，这便是书院存在的意义。
只可惜，皇帝一道旨意，御史大夫下云州，所有的努力即将付诸东流，三人就算是不甘心，也不得不面对眼下的局面。
“我有一个办法。”林玖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行！”楚凌珹甚至都没有听林玖的话，直接开口说道。
林玖一脸郁闷地看着楚凌珹：“我现在是跟你好好说话，你态度能否好一些。”
楚凌珹白了林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截杀钦差御史以此来拖延时间，只要云州做出了成绩，那些害民的言论不攻自破。”
吕秀才说道：“这个办法恐怕是行不通，且不说他的行进路线极为隐蔽，更重要的是，这次来云州的可是楚大人的好友御史大夫白水笙。”
“这名字是女人？”林玖的思维跨度有点大，让吕秀才没有跟上。
“白家庶出之子，虽是白家家主与侍女所生，但为人却极具才华。”吕秀才下意识地说道。
林玖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楚凌珹，楚凌珹顶着满脑门儿黑线，“别闹，现在我们是在说正经事，我与白水笙的关系确实不错，有同窗之谊。”
这段“基情”倒是不如与殷子都不打不相识那样值得品味，一个庶子，一个败落大族的公子，都受了周围之人的白眼，加上同窗之谊，自然走得很近。
只不过，在他们一个当了门下侍郎，一个当了御史大夫之后，两人之间的往来就少了，每每在朝堂之上还有争锋相对之语。
林玖叹道：“若然是权力让人腐蚀啊！”
“算不得腐蚀，虽说白水笙的意见与我相左，但每每从朝堂之上下来，细细琢磨之下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先帝曾说过，以后我与他入阁之后，只分左右不分上下。”
话到此处，楚凌珹不禁一叹，所为知己难求，如今这位知己，很可能会变成自己的敌人，让他如何不叹息造化弄人。
“杀人你舍不得，那就任由那些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林玖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楚凌珹回道：“尽人事听天命，若白水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白水笙的话，想来这一次应当能够安然度过。”
“将刀子放在别人的手上，真不知道你是大气还是傻气。”林玖瘪瘪嘴说道。
楚凌珹一脸郁闷地看着林玖，“你这人倒是颇有智慧，但到关键时候，你为何总喜欢有蛮力行事，这样很不好。”
林玖不屑地说道：“计谋是弱势之时的万不得已，若是有一力降十会之能，又何必去和他操弄什么阴谋诡计。”
“那你有吗？”楚凌珹在心里对林玖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又想起了林玖力敌万军的事情，心中默默回答自己，以林玖的武力，真有在关键时候扭转乾坤的能力。
话虽如此，楚凌珹打心底的不愿意林玖去冒险，至少在他的眼中，林玖依旧是女人，而非是吕秀才他们眼中的神人。
云州府，一袭白衣的曽逸仙身边正跟着一个儒雅男子，这男子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与之亲近。
御史大夫白水笙，最后的选择与大队分开，孤身入云州，这方法倒是没有人能够想到。
到达云州之后，他找到了曽逸仙。
曾家虽说如今在朝廷之中官声不显，但往上几代也是出国二品三品大员的家族，手中自然也有不少人脉。
曽逸仙在少年之时于京城游历，与白水笙有过点头之交，当白水笙找上曽逸仙的时候，曽逸仙自己也有些惊讶，那浅薄的交情看值不起这份信任。
不过，对于这位流传之中与楚凌珹少而为友的白水笙，他现在已经有了几分了解，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白水笙来到云州府已经有七日，让曽逸仙带着去了云州各处，从乡野到城镇，从农事到商事，事无巨细都会问的清清楚楚。
听着那些乡野之民的诉苦，曽逸仙知道，楚凌珹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从一个辅助改朝的功臣，到阶下之囚。从大族公子，到破落少年，楚凌珹这一身离不开“大起大落”这个词。
“曾兄，接下来就有劳你带我去林氏商城看一看。”白水笙阴沉着脸。
朝堂之上对于楚凌珹的指责，他可以不屑一顾，因为楚凌珹和他一样，在朝中都得罪了太多的人，受到抨击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亲眼见到的东西，由不得他不相信。
田野之间，稻谷已经烂在了田里都无人收取，其原因是因为朝廷的税收太过繁重，他们收取的粮食，在上了税交了租之后，甚至还有可能倒贴。
如此，还不如让起拦在地里，没有收成自然就不用交税。至于来年春耕，想来方圆百里之内的良田都会变做荒地。
粮食可是一国之根本，弄成这样，楚凌珹这个知府自然是难辞其咎。
与之相对的，云州府城，却又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比起卫德云在任之时，兴起了不少作坊，其中以纺织为最。
林氏的布匹其色泽和质量，都是行内之最，而且如今各布场用的都是林家改良的机械，起效率可比以往以个人为主的生产模式要快了不知多少。
这一路上，白水笙听到的最多就是“林氏”二字，曽逸仙更是不乏对林玖的溢美之词。
这位破具传奇色彩的女子，让白水笙也充满了好奇。
“商城啊！”曽逸仙的眼中露出佩服之色，“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将各色货物集中在一起，商贩给予钱给货，商城负责售卖，并牵线搭桥，为买卖双方都省去了不少事。”
“这应当不算什么新奇玩意儿吧，牙行不就是做这样的事情吗？”白水笙有些疑惑地问道。
曽逸仙摇头道：“不一样，牙行是做单次买卖并抽取佣金，而商城做的却是长久的交易，让买卖双方更为稳定，即使是一些小商贩，也不会怕物资砸在自己手上。”
“若是不把整个云州的商人都整合到一起，应当达不到这种程度把，那林老板有这样的能量？还是说她背后有人为她撑腰？”
曽逸仙停下脚步来看向白水笙，这似乎已经明示了，官商勾结，在任何朝代可都是大罪，难道白水笙来此处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弄垮楚凌珹？
“方才之言，只是白某人的推测而已，曾兄你还是先带路吧！”
曽逸仙应声点头，继续前行，但在心中却一直在回味着白水笙的话。
“到了！”行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商场门口，看着如今可以作为云州府标志性建筑的林氏商城，白水笙也暗自咋舌。
而曽逸仙的目光则被另一处吸引了，在商城的门口，林玖正在和守门人交谈，看起来很是愉快，若非是回认识林玖，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如今能够影响整个云州商业的林老板。
“那就是林玖？”白水笙的声音让曽逸仙回过神来。
“是的，这就是林玖林老板，大人此时是否要与她一见？”曽逸仙开口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