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找我有什么事吗？您可是第一次到我住的地方来啊。”
王掌柜胖胖的脸颊满是凝重，以往的嬉笑温厚无影无踪。他看了林玖一眼，摇头叹息道：“林姑娘，我今天是以鲜味居掌柜的身份来的，确实有要事相商。”
林玖也收敛了笑意，看来这事还挺严重的。不然，王掌柜怎么这副模样，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既然如此，掌柜堂屋里请吧。”
两个人坐在东厢房的外间处，林玖给王掌柜端上一杯清茶，自己坐在他的对面。
“王叔请用茶，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王掌柜端起茶杯，却没有喝，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林姑娘，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你当初是说过的，十三香这种调料会优先我们鲜味居购买。我们不要的时候，你才会将剩余的部分卖给别人。是也不是？”
林玖点点头，有些费解。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是这么答应的，也是这么做的啊。
“可是，”王掌柜声音一沉，“林姑娘是否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最近镇上到处都在卖十三香。不光是集市上，就连米铺和杂货店都有。姑娘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我们鲜味居放在眼里了。”
什么？林玖脸色一变，到处都有卖的。再看王掌柜一脸义愤填膺，很明显，对方是把自己当成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可是，这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王掌柜，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林玖现在可以明着告诉你，这事我不知情。”
林玖笃定坦荡的神情让王掌柜也有些犹豫了，想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确实倾向于相信这姑娘不是那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
“那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不是说着调料是秘方吗？难道说还有其他的人也知道这个方子。
林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这样吧，我先出去看看，买包外面的调料回来试试再说。”
“不用了，我这里有。”王掌柜从身上掏出几个小包递给林玖。发现事情不对了，他第一时间就让伙计去不同的地方买了几包调料回来。
林玖接过调料，分别打开放在桌子上，然后一个个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王掌柜紧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林玖全都闻了一遍后，露出了笑容。
“王掌柜，这调料，你只买了，并没有用过吧。”
王掌柜点点头，不解道：“姑娘如何得知的。”
他买了这些东西后，就急着跑过来要说法了，哪儿还顾得上亲自试用一遍啊。
“王叔，你要是用过了就会发现，这东西根本就跟我做的十三香不一样。故此，用它做出来的菜，味道必然也不相同。”
林玖丝毫没掩饰自己的得色，十三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方，可是各种配料之间的比例也是有讲究的。配比不对，做出来的菜不仅味道不好，更加会有一股子药味。
这样的调料，放了还不如不放。这种山寨货，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谁愿意卖就卖好了。
王掌柜怔了怔，脸色也露出惊喜之色。
“姑娘的意思是，这些调料都不是出自你手？”如果是这样，他就是错怪林玖了。
“那是自然，我林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说出来的话也要算数的。既然说了我的货由你们优先购买，就不会出尔反尔。”
“更何况，王叔，你看我最近一直在家养病，根本就不出门。哪儿来的本事把这仿货卖得到处都是啊。说实话，单是供应鲜味居的用量，我都觉得吃力了。若不是咱们早就有言在先，我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呢。”
王掌柜一惊，别说，这丫头看起来懒懒洋洋的，也没什么野心，还真有撂挑子的可能性呢。
“别啊，林丫头。叔是相信你的，所以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过来找你商量了。咱们可千万别不干了啊。”
王掌柜冷汗涔涔，再也顾不得拿架子，急急忙忙开始想法让林玖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玖丫头啊，你看咱们是不是想法先把事情搞清楚啊。”
林玖点点头，事情当然是要弄清的，虽然没受什么损失，可留着这个隐患，以后总是个麻烦事。
“王掌柜，你确定，这十三香不是从鲜味居流出去的吗？”
“这个，虽然不能做到十成十的保证，但是我们鲜味居的大厨都是老伙计了，应该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东家。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王掌柜挺了挺胸脯。
“大厨不可能，其他的小伙计呢？”
“店里的调料都是由大厨亲自保管的，平时都锁在柜子里。钥匙只有大厨和我有，被小伙计拿了去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啊。”
这么看来，从鲜味居流出去秘方的可能性，的确不大。林玖的眉头拧了起来。难道说，是自己这边。
她把能够接触到十三香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赵氏不可能，郑家奶奶只管刺绣，也不接触调料。郑家栋就更不可能了，小小年纪，连配料是什么都闹不清呢。
至于楚凌珹，一看就没这个心思。那几个侍卫，论吃还行，论做饭，简直比猪还笨。想来想去，最有嫌疑的人，居然是何二牛。
这个结论让林玖也有些难以置信。何二牛老老实实的样子，能干出这样的事吗？
私心里，林玖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离开林家后，何二牛是唯一对自己表现出善意的人，若是连他也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来。林玖真是要无言以对了。
“王叔，你先不要着急。这个内鬼迟早还会再动手，我会让人盯着些，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抓个现行才好。”
“那，市面上的调料就这样卖着吗？咱们不管管。”王掌柜依然有些气不过。
林玖冷笑一声，道：“王叔，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嘛。那东西用了，做不成什么好滋味的菜来。用不着咱们管，他们自己就得坏事。”
得到了林玖的保证，王掌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既然配方不是从林玖这里泄露出去的，那他就没那么担心了。
林玖想了想，溜溜达达地来找楚凌珹。上次中毒之后，楚凌珹的身体再度遭到重创，不得不卧床休养。
林玖曾问过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挡镖。楚凌珹淡淡道：“或许，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这样一来，两清了。”
“做梦。我上次救了你，你这次帮我挡了镖。可是，我还给你解毒了呢。再说，你这么多人，在我家又吃又喝的，都要算人情的。”林玖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算计得清楚。
楚凌珹忍着笑，连连点头。不知为什么，和这个丫头纠缠在一起的想法，并没有让他烦恼。这么有趣的丫头可不多见，比起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些闺秀们，林玖是如此的鲜活生动，充满了生命力和种种未知。
和这样的丫头两清，想想就觉得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至此，两人达成了协议。林玖，依然是楚凌珹的债主。
今天，她就是来收债了。
“楚大人，找你借个人。”林玖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嗯？”楚凌珹挑挑眉，不置可否。
“我需要个人盯着何二牛。”林玖一脸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把拒绝的可能算在内。
那个小子。楚凌珹脑子里闪过一个老实巴交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意外。还以为那小子对林玖有些心思呢，没想到，也是个吃里扒外的。
